近日,一篇名为《我是范雨素》文章突然刷爆朋友圈,并在微信端迅速收获“10万+”的阅读量。文章作者范雨素是一位农民工,她在文中记叙了自己及家庭十多年来的经历。有网友评论称:“没有激烈言辞,甚至没有突出的 感情色彩,作者是自己人生的亲历者,也是周围人人生的记录者。大社会,小人物,跃然纸上。”(4月26日北京青年报)
范雨素还在中产阶层的朋友圈里刷屏。
公众在谈论范雨素的时候,我恍惚觉得,他们其实是在谈论余秀华:理想与诗意,宿命与抗争,自由与情怀,家境与身份……
这样的回光返照之感,让文学与诗意之说,有了一种苍凉而无奈的意象。好吧,范雨素真的火了。火在“10万+”的阅读量和大篇幅的权威解读里。这个44岁的钟点工,以写实的文字,干净利落又语带惊喜地朗读着她平凡又多舛的人生。范雨素很清醒,她“不相信文字能改变生活、习惯了靠苦力谋生”。20岁的范雨素曾为梦北漂,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最后离开了丈夫,带着两个女儿自己打拼。更传奇而悲凉的,还有她母亲的人生遭逢。她不写诗,字里行间却有着批判现实主义的诗意与力道。
不过,范雨素之所以一夜之间火遍朋友圈,大概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她凉薄的底层人生,展示出时代性的戏剧冲突感。吃瓜群众在这种围观消费中,完成了一种相对幸福的心理体认。这就像秀场上涕泪纵横的故事,总能让导师转身再转身一样,这种悲悯的“加分”冲动,其实与文学本身并无多大的实际关联。二是在范雨素的文字里,底层群众还能看到乐观的光与亮。这种乐观,在戾气氤氲的城市,显得尤为解渴。“活下去是硬道理”,“抛弃孩子的女人都是捧着滴血的心在活”……这些感性而鸡汤的文字,确实能温暖部分人心。
范雨素的文字够土气,而且别有清新意味。不过,在叫好叫座的同时,恐怕不能忽略两个问题:第一,文学性与作者身份之间的关联,不能暧昧不清。就像《我是范雨素》的开篇,“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读过席慕蓉的,估计未必会对这样的句式耳目一新。有人说,人家是农民工啊,不能苛求。这个逻辑本身就千疮百孔:无限拔高底层生活的诗意,从来都是上流社会的无耻把戏。你尊重文学,就知道它的底色与高度。第二,范雨素的文字让人警醒,其背后至少该指向社会问题与社会价值,遗憾的是,我们今天只谈诗意,却完全无视其文字内里的“拆迁”等话题。至于更遥远的代际固化的魅影,好像还在指望用王宝强的励志故事荒唐隐喻。
我们不能忘记最重要的一个共识:文学也好,诗意也罢,它们或能暖心,却终究不能对抗生活的荒芜与不堪。这是唯物论的基本常识,却有时会被感动冲昏头脑。
一个时代的文学或诗意,如果总是靠爆款人物事件来“加持”,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范雨素说“我不是下一个余秀华”。余秀华也说,“我都不愿意和迪金森比较,何况是她。”可是,她们俩,终究还是有太多共同之处——在喧嚣的文学秀场,她们恍惚着上台,也迟早会迷瞪着谢幕。我们唯有祝福,也别指望更多。
稿源:湖北日报网
作者:邓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