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肖锋 ? 社会趋势观察家，前《新周刊》总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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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私，不仅仅是隐私，更是指相对于公域而言的“私域”。

问题就出在，许多人都想着当“老大哥”，大家都当侦探，搜寻人家隐私。

不要指责“老人倒了不扶”，而应反思，我们社会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

本周，一篇题为《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祎：别再盯着我们看了》的文章引起网友热议。文章指出，360旗下水滴直播平台侵犯公众隐私，网友可以通过直播注视公众的一举一动，公众成为现实版的“楚门的世界”。

360第二天召开媒体座谈会，周鸿祎称，他打算拿出几个比特币做悬赏，找出“幕后黑手”。周鸿祎说，他此前承诺给幼儿园免费送360小水滴摄像机，触碰了某些传统厂商的利益。

　　看事情请“一码归一码”

我用过“水滴”直播，用手机一连就能直播了。“水滴”首页上的确有大量不知是谁的直播，大量普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扫进镜头。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只要打开360摄像头的APP，就能看到正在直播的餐厅和网吧里坐着哪些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如果这些商家公开了定位信息，理论上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找过去。

有自媒体根据定位实地探访了几家正在直播的餐厅。在其中一家餐厅，女记者拿着手机给正在用餐的一男一女看，那两人才知道原来有无数陌生人正在窥探自己吃饭的情景。更可恨的是直播还有弹幕，有人不怀好意地发弹幕评论说——“这女的怎么怎么样”。

　　▲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的看客们

这令人想起红黄蓝事件时，那句阿姨的名言：“我有一个长长的望远镜可以伸到你家里，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知道。”我看到被置顶的一条评论是，“360这种垃圾。3721的债总有一天会清算的。”

但一码归一码，这事真怪不得360。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隐私。有人拿菜刀杀人还真怪不得卖菜刀的。360水滴只是一个直播工具而已，不存善恶。

　　“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

我们是没有“私”这个概念的，这个私，不仅仅是隐私，更是指相对于公域而言的“私域”。你看在公众场合，在排队的时候，在地铁和公交车上，人和人之间互相推挤，毫不在意身体的接触，就是没有个人空间的表现。

再比如，地铁站这样的公众场合，有人掏出手机对着人群拍个小视频，发到朋友圈或者群里，有人去阻止吗？“隐私权”这种东西是从西方引进的，人家几百年前就有了。

“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可进。”这是18世纪中叶，英国首相老威廉·皮特在一次演讲中的形容：“即使是最穷的人，在他的寒舍里也敢于对抗国王的权威。风可以吹进这所房子，雨可以打进这所房子，房子甚至会在风雨中飘摇，但是英王不能踏进这房子，他的千军万马也不敢跨入这间门槛已经破损了的破房子。”

他道出了一个基本常识，那就是公权力和私权力有明确的界限。公权力进入私领域时有一个原则，那就是“非请莫入”。当事人行使了请求权后，公权力才能进入私领域。

　　说白了就是缺一个公告

必须指出，直播和监控是有分别的。公共区域的监控有个所谓“天网”视频监控系统，不少城市都在其覆盖之内。很多案件都是这个“天网”协助侦破的。至于隐私，只要用于公干，不导致个人隐私泄露，就问题不大。

可问题就出在，许多人都想着当“老大哥”，大家都当侦探，搜寻人家隐私，那这个社会就与《黑镜》里的世界一样了，大家都一丝不挂。

360的问题出在哪里？说白了就是缺一个公告，让商家和用户明白，必须在公共场所放置公告，告诉大家有直播。否则，你除了自己，无权将别人直播上去。

　　给我们一点时间吧！

最近我在带读《自下而上》这本书，里面有个核心观点：万物都是演化而来的，包括道德这种东西，也是个人经历中行为收益汇总计算的结果，你觉得利他行为能得到更大的回报，或精神层面的回报，你就会更有道德。否则，你如果频频受挫，利他不划算，就会丧失道德。所以，不要指责“老人倒了不扶”，而应反思，我们社会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

至于“隐私”这种东西，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今天大家才逐渐认识。所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吧。开头那封信是90后写给周鸿祎的，我看到了时代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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