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随着贸易、直接投资双轮驱动功能的增强，特别是人民币金融交易功能的强化，人民币有望保持其国际货币地位】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课题组

　　聚焦人民币国际化

　　2016年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由高歌猛进迈入市场调整期，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小幅震荡。主要原因包括：国内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阵痛与经济下行风险使市场担忧情绪强化，新汇率形成机制下人民币汇率弹性加大，市场需要一段时间调整适应；美国大选、英国脱欧等黑天鹅事件频发，欧洲难民危机持续发酵，国际社会多重不确定因素叠加，强化了美元的避险功能。2017年第一季度，美国总统特朗普实施新政，国际经济金融环境逐渐明朗，中国经济继续保持稳定增长，人民币加入SDR红利开始显现，预计一季度RII下降幅度收窄，达到3.04，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14.1%。未来随着贸易、直接投资双轮驱动功能的增强，特别是人民币金融交易功能的强化，人民币有望保持其国际货币地位。预计到2017年底，RII将升至3.08。

　　1.人民币国际化驱动力

　　（1）中国继续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在国内外形势复杂多变的情况下，中国通过促进消费，2016年GDP实现6.7%的增长，IMF也上调了中国2017年GDP预期增长率。2017年第一季度中国进出口贸易出现两位数增长，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进一步深化，发展的新动力逐渐壮大，为人民币国际化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2）对外直接投资创新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成为投资热点。以基础设施联通和国际产能合作为重点，近三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已超500亿美元，2017年对外投资仍将继续高歌猛进。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双边贸易关系，带动了中资金融机构跨境经营并扩大人民币业务。工程总承包（EPC）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的推手。

　　（3）人民币国际影响力提升。人民币首次在IMF公布的“官方外汇储备货币构成”中单独列出，表明人民币加入SDR后的制度红利开始显现，人民币资产得到越来越多国家的官方认可，人民币的国际使用范围从私人部门走向官方部门，与美元、欧元等货币一样全方位发挥国际货币职能。

　　（4）人民币汇率市场预期平稳，短期资本外流减少。在“收盘汇率+一篮子货币变化”的汇率形成机制下，2017年人民币对一篮子货币汇率保持基本稳定，美元汇率双向浮动弹性增强。人民币贬值预期进一步收敛，短期资本流出规模下降，官方外汇储备继续保持在3万亿美元以上。同时，在岸和离岸外汇市场的汇差、利差收窄，有利于挤出投机泡沫，确保金融机构的跨境人民币业务回归服务实体经济的应有之义。

　　（5）债券市场进一步开放，人民币资产的国际吸引力提高。为了提供国际安全资产，中国不仅取消了诸多资本市场的投资限制，还对境外机构投资者开放了外汇、利率、信用衍生品市场，方便其进行风险对冲管理。定价、清算机制与国际接轨以及较高的收益率，吸引了国际主要机构投资者配置人民币债券，而人民币小幅贬值和利率下降导致熊猫债发行快速增长，彭博和汇丰相继推出包含中国债券的指数。中国债券市场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新亮点。

　　2.未来挑战

　　（1）对外投资、购汇非理性扩张。规范和严格执行资本管理措施，以及人民币贬值预期持续，促使一些居民恐慌性换汇，化整为零甚至通过地下钱庄等违规、不法手段换取外汇，在不完全了解国外法律、市场风险的情况下过度投资国外房地产、购买境外企业或金融资产，导致对外投资过快增长、资本过快流出，对人民币汇率稳定造成较大压力。

　　（2）债券市场国际竞争力有待提高。债券市场深度、广度不足，产品不够丰富，发债主体结构不尽合理，作为市场定价基准的收益率曲线尚不能满足投资者的需要，规避利率和汇率风险的衍生品市场不发达。缺乏有足够公信力的评级机构，法律税收制度及市场基础设施有待完善。

　　（3）国际政策协调难度增加，面临贸易战风险。主要发达国家经济复苏步调不一致，宏观经济政策组合松紧方向出现明显分化。美元进入加息期，欧元、日元维持负利率，英国开启脱欧进程，英镑加息预期上升。中国需要应对不同的货币政策溢出效应。特朗普新政体现了保守主义倾向，欧盟发起对华贸易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导致扩大人民币使用面临新的挑战。

　　3.政策建议

　　（1）完善制度,实现资本流动的精细化和精准化管理。建立对外投资的“白名单”、“黑名单”制度，做到“有管有放”，对于真实合规的对外投资、换汇活动予以支持，鼓励企业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和国际产能合作。运用大数据技术，加强资本流动监测与合规性监管，限制投机性资本流动。

　　（2）加速债券市场基础设施建设，努力使人民币债券成为有竞争力的国际安全资产。促进债券市场多元化，加强与境外债券市场的合作，扩大双向开放力度。推动资产证券化，适当增加国债品种和期限，丰富债券衍生品，完善收益率曲线，健全债券市场定价机制，提高债券评级机构的国际公信力，满足国际安全资产的投资需求。扩大人民币直接交易的外币数量，增加人民币使用的便利性。构建离岸和在岸市场的互动机制，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人民币资产的国际竞争力。

　　（3）坚持合作共赢的理念，妥善处理与主要国家的分歧，在政策层面加强合作。应相互沟通，增进互信，避免中美发生贸易战、汇率战。抓住欧洲一体化进程出现新变局的契机，加强与英国和欧盟国家在“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合作，充分发挥欧洲国家在技术、要素市场的优势，深化与英国的金融合作，推动伦敦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发展。

　　其他主要货币动态与展望

　　2017年世界经济总体乐观。美国经济进入上升周期，美联储加息吸引全球资本回流，美元强势回归。欧元区仍未摆脱难民危机的阴霾，经济复苏乏力，欧元地位下降。随着脱欧程序正式启动，英国经济不确定性增加，英镑地位有所回落。受日本经济增长和国际避险资本流入影响，日元需求有所增加，国际地位基本稳定。

　　1.美元

　　2017年一季度，美国经济总体保持稳健，制造业PMI创阶段性新高，就业与通胀数据向目标区间靠近。特朗普上任以来，美国优先、促增长的政策主张逐渐明晰，经济复苏势头得到确认，3月联邦基金目标利率再度提高25个基点，美元指数在101水平附近震荡盘整。尽管特朗普政策及其落实效果仍具有不确定性，但美国在发达经济体中依然保持“一枝独秀”，2017年增速有望升至2%以上，这将吸引全球资金与需求，美元国际地位进一步夯实。2017年一季度美元国际化指数测算值为53.66，2017年末预测值为55.84。

　　2.欧元

　　2017年，欧元区有望呈现温和复苏态势，3月综合PMI升至56.4，创六年来新高，经济表现开局良好。然而，欧元区内部结构性问题依然突出，面临较大不确定性与下行风险，英国脱欧、右翼势力上升、难民危机、银行业困局等问题严重影响欧元区经济前景，加剧金融体系脆弱性。受此影响，欧元依然处于金融危机以来长周期下跌通道，市场信心跌入低谷，欧元国际地位受到较大冲击。2017年一季度欧元国际化指数测算值为21.36，2017年末预测值为20.80。

　　3.英镑

　　英国经济总体复苏态势良好，通胀与就业表现有效改善，整体形势较为稳定，好于市场预期。2017年一季度末，英国正式启动脱欧程序，尽管作出“硬脱欧”表态，但在与欧盟的博弈中仍面临重重压力，苏格兰脱英公投也进一步加剧了英国脱欧谈判进程的不确定性。中短期内，英国发展前景不容乐观，英镑仍将在相对低位继续波动，市场信心有所动摇。2017年一季度英镑国际化指数测算值为4.01，2017年末预测值为3.60。

　　4.日元

　　2017年，日本经济将继续呈现缓慢增长态势，通缩压力上升，货币政策效应减弱，“安倍经济学”面临拐点，对日元的持有和使用产生一定负面效应。但是，在金融市场动荡、全球避险情绪高企的背景下，日元国际需求大幅增加，日元汇率显著走强，日元国际地位基本稳定并出现小幅上升。2017年一季度日元国际化指数测算值为4.07，2017年末预测值为4.06。

　　（“人民币国际化季度报告”课题组负责人为中国人民大学财经金融学院教授涂永红，成员为戴稳胜、李静萍、赵雪情、姜楠、陈周阳、李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