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媒称,重庆市江北区朝阳河打捞队的唯一队员陈松每天留守在趸船上,习惯性地望着烟雾缭绕的江面,寻找浮尸。今年42岁的陈松是从父亲手中接过打捞队的,如今打捞队队员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三个变成他一个。
陈松称,“去年,我总共打捞上来一百多具尸体。最多的年份,我一年能捞上两百多具。”2000年6月,暴雨导致200多公里以外的上游突发洪灾,他曾创下过一个星期里打捞上70多具尸体的“奇迹”。除了自然灾害导致的事故之外,其他的溺水者主要以女性为主,从农村到重庆打工的女性民工尤其多。陈松往往能够通过她们身上的衣着来确认身份,有时也能在衣服的口袋中找到她们的身份证或工牌。他说:“孤独感以及其他感情问题、家庭暴力以及家庭矛盾等巨大压力往往使她们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报道称,这些女性很多都选择从重庆的一座大桥上跳河自杀。有时,家属们会到陈松这里来认领尸体。在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失去家人的消息后,家属们最终会找到陈松所在的长江捞尸队来看一看这里是否有亲人的遗骸。而有些家长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失踪多时,因为这些到城里打工的孩子平常与家人的联系就很少。自杀是导致中国农村女性死亡的重要原因。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26%的自杀出现在中国。
三天前,陈松刚刚打捞上来一具尸体。这是一个只有17岁的男孩。陈松说:“每年冬季过后,长江里的尸体就开始增加,因为随着气温的升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到江里洗澡。”尽管当地政府近年来加大了宣传力度,但是每年还是有很多人溺水身亡,之后被江水冲到陈松所值守的江面。陈松说:“现在的情况比过去要好一些,因为人们的安全意识有了很大提高。不过,仍有很多人选择到长江里游泳洗澡,尤其是在天气特别热的时候。”因此,捞尸队在夏天打捞上来的尸体会明显增加。还有一个原因是冬季水温较低,尸体不容易浮出水面,而是会被水下的石头卡住或被河沙埋了。
报道称,一些年轻女性也可能是犯罪行为的受害者。每当陈松看到有尸体顺流而下就会立刻启动小船追上去,然后用长钩钩住尸体,接着再将其拖回岸边。每一次,他都会对打捞上来的遗体进行认真检查,看一看有没有遭受暴力侵害的痕迹。如果发现头部有伤,或者断了手脚,陈松就会立即打电话报警。他说:“有些尸体甚至被剥了皮,从而使人无法确认身份。一看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被黑帮所害。有时候,我也会捞到一只手、一个头部或一条腿。有一天,我只捞到一个躯干。”
报道称,中国的河流已变成太平间。人们经常可以在这里发现人或动物的尸体。2013年,上海黄浦江松江段水域出现了大量漂浮死猪的情况,总数达到了1.6万多头。同年,四川眉山市南河河道里曾出现上千只被抛弃的死鸭,再次引起公众关注。养殖户这种不顾健康风险和污染水体的做法在中国的社交网络引起了人们强烈的不满。不过,对于河中发现人的尸体,人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陈松说:“过去20多年间,中国人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如今每个有都能吃饱穿暖。然而,对于河流中发现大量尸体的事,人们似乎并不感到震惊。”
夏天的时候,高温加剧了尸体的腐烂,这个时候陈松只有通过不停地抽烟来缓解弥漫在周围的尸臭。他说:“我每天从早上6点工作到天黑,还要闻这种难闻的气味。在捞到尸体后,我还要对它进行清理,然后才能交还给家属。但现在比以前更好了一些,因为现在不用再埋尸体了,只需将它们送到附近的一个火葬场就可以了。”
见惯了死亡的陈松对生死看得很淡,然而每当他看到家属们哭时,他还是会觉得死得可惜。从几年前开始,陈松每打捞上来一具尸体,民政局会给他500块的补贴费。如果尸体有家属来认领,家属也会给他一定的辛苦费,但金额的多少则要由他和家属私下协商。对于一般的贫困家庭,他会要上500至600元钱,而对那些富裕的家庭,他会要上3000元。陈松说:“有的捞尸人不讲道德,会向家属索要8000至1万,有的甚至超过1万元,这简直是敲诈。”
报道称,事实上,中国曾经多次出现过打捞尸体者挟尸要价的现象。去年11月,四川一位年轻男子坠入金沙江身亡,他的遗体被当地渔民发现。当死者父母前去领尸时,打捞尸体的渔民索要1.8万元的捞尸费,因为掏不出这笔钱,死者父母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遗体在水中泡了几天。直到在警方的干预下,在家属支付了5400元后渔民才将遗体打捞上岸。
四川师范大学法学教师、律师蒋健认为,“扣留尸体索要1.8万,虽然有威胁、敲诈的行为,但不构成刑法上的敲诈勒索犯罪”,因为打捞尸体的行为属于无因管理的帮助行为,渔民可以据此主张适当补偿。而《中国日报》则认为,这些渔民的行为固然不道德,但警方也难辞其咎。该报的一篇文章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公共服务的缺失。政府在人们打捞尸体时不提供任何帮助,一些人自然会趁机向死者家属漫天要价,而警察是完全有能力打捞尸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