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明德实验学校贵州乡村实践之三

你为腊乜，我为腊汉

一

清晨，一夜雨水滋润之后，大歌博物馆弥漫着青草的芬芳。在炊烟袅袅中，明德贵州乡村实践第二组的十六位孩子开始为同行的85位师生做早餐，第三天的生活体验也正式拉开帷幕。

由于借鉴、吸收了昨天第一小组的经验、教训，第二组一上来就明确分工，规范流程，效率大大地提高，比第一小组提前了近二十分钟，而且米粉的火候把握十分到位，豆浆也磨得非常细腻。王禹铭同学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做饭的道路是艰辛的，但渐渐地我们找到了诀窍，做的越来越好。在我们的努力之下，早餐终于做完了，吃着自己做的早餐，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蔡梓忻体验后写道：“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很新鲜，没有经历过，它与我们接触的大有不同。在家里即使磨豆浆也使用豆浆机，而在这里才真正体会到‘磨’豆浆，这样看似简单的工具却可以磨出最天然纯正的豆浆，香浓可口。看到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被他人所品尝，并且得到称赞，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涌向心头。”

二

“鸡娃挖跌，高健鸡娃，坡——坡—坡—”

纯真、质朴、嘹亮的歌声响彻在大歌博物馆的上空，回荡在青山绿水间。侗歌学唱开始了。侗歌是侗族一门古老的歌唱艺术，在侗语中俗称“嘎老”。“嘎”就是歌，“老”具有宏大和古老之意，所以又称“侗族大歌”。侗歌是一种“众低独高”的音乐，必须由三人以上来进行演唱。它具有多声部、无指挥、无伴奏的特点，以歌唱自然、劳动、爱情以及友谊为主要内容。侗族以前没有自己的文字，因此，侗歌只能靠祖辈们口耳相传。

今天明德孩子学习的侗歌是《十二月劳动歌》，这首歌真实再现当地村民一年劳作的情景。歌词大意是：一年四季活路忙，正月砍柴上山岗，二月开田种禾秧；三月挑粪去施肥，四月犁田要牛帮；五月插秧不躲雨，六月锄草秧苗壮；七月风吹稻花香，八月金秋打谷摘禾忙；九月收谷进粮仓，十月田间无事地里忙；十一月霜冻修农具，十二月扛锄去开荒，开得田地种禾粮。上午的侗歌学习是分声部进行的，男生由当地著名侗歌男高音吴定宽老先生教授，女生则有吴学勤老师教授。定宽老师已是花甲之年，但一张嘴，精神之饱满，态度之庄重，歌声之嘹亮，音律之悦耳，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崇敬之意，不言而喻。为了更好地学会这首歌，克服语言障碍，孩子们把这首歌或以拼音标注，或以汉字标注，或以拼音加汉字，甚至还夹杂着英语(精品课)，跟随两位老师全心投入地学习。到晚上男女声部合唱时，用时不到四十分钟。定宽老师感慨地说：“我带过很多人唱歌，你们学得是最认真的，和的是最快的，效果非常好！”

歌声响在耳旁，思考回荡脑海。张季歌在自己的日记中写到：“我已记不得上一次这样敞开心扉的歌唱是什么时候了，城市生活让我们失去了许多诸如此类的单纯的快乐。今天之所以能让我有胆量在众人面前打开歌喉，得益于这片宁静质朴的土地，为我带来返璞归真的愉悦……”石桐昆表达了这样的感受：“可能是因为山水的感染和祖辈文化熏陶，她们唱歌都是靠感觉，不拘束于文字，感觉她们的灵魂随着歌声穿梭于山水间，听他们唱歌的时候总有一种感动。”

三

侗歌是当地男女都要唱的。女孩子，在侗语中被称之为“腊乜”，出嫁前要学一些基本的女红，比如纺纱、织布、刺绣等。下午的体验，女孩子要做一次“腊乜”，学习基本的女红。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当书本上的诗句走进现实，古诗的意境碎了一地。孩子们在织布机上手忙脚乱，顾左顾不了右，顾上顾不了下，但她们从未言弃，不断尝试。

纺线和刺绣是最难的。棉花抽线是项技术活，需要控制纺车的节奏，需要把握棉花拉线的速度，更重要的是有耐心。经过不断尝试，明德的孩子们做得有模有样。刺绣是侗族一大瑰宝，是女孩子的基本功。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静坐于竹楼之下，穿针引线，投入的状态、专注的神情让人叹为观止。

“腊汉”在侗语中是“小伙子”的意思，是家中的顶梁柱，要养家糊口。因此，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是必须掌握的，比如编草鞋，扎竹鸟等。下午男孩子的学习任务是编草鞋、扎竹鸟。从基本的搓草绳开始，从基本的细竹篾起步，在当地老艺人的指导下，几经返工，孩子们还是学有所得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果没有思考，也只能是一个匆匆过客。一天体验结束了，大歌博物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明德人开始自己的思考。

余思雪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缝缝补补，缠缠绕绕，简简单单，村民们的一年的生活也许就是这么过的。很无趣，很艰难，但为了生计，为了传承，不得不这么做。想想今天所做的一切，其实我们来体验，就是一种传承，而中国这样的文化，我们必须延续下去，这是义务，也是责任。”

石桐昆说：“看着热情的人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听着他们澎湃的歌声，微风过境，穿梭于山间的风带来单纯的快乐，隐匿于这深山中的，是属于大自然的单纯又令人虔诚朝拜的奥义。”

陈旻昱说：“今天最难的当然是从棉花中取线，拉出来的线十分容易断，我试了一次，这项活真是困难，但侗寨的大姐们却都很娴熟地干这些活，不由得感慨！刚来三天我就已经发现了侗寨人与我们的不同，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照顾自己，干家务，唱侗歌。所以他们多才多艺，长大后，顾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我们缺的就是这种质朴的感觉，这真是一次不一样的体验！”

李家睿说：“刺绣的时候，我在思考，为什么她们能够做到不急不躁，不草率。一抬头，却发现，答案就在眼前。如此宁静的美景，鸡鸭鸣叫此起彼伏，田埂上孩童三两成群，没有城市的喧嚣，如此闲适的生活，又怎能不让人们不拥有一份轻松的心情，将动作放慢，将工作做细呢？”

张弋鸣说：“编草鞋，编竹鸟，唱侗歌，我们在赞叹于这些精美的技艺之余，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慢慢消逝而唏嘘不已，我感觉我们的责任很重。”

……

教育的本质是什么？是回归生活，在生活中思考，在生活中感悟，思考人生奥秘，感悟山高水长。当一个孩子拥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真正的教育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