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一代人的命运转机 ——评於可训中篇新作《三十功名》|江花
2022-07-07 17:06:00 来源: 长江日报
  本文刊载于《长江日报》2022年7月7日第12版《江花》。
  □ 吴道毅
  今年是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毕业40周年,为纪念这个重要的日子,於可训先生奉献了他的中篇新作《三十功名》。
  小说借用岳飞《满江红》词作中的“三十功名”为题,写的却是作家参加高考、带有浓郁自传色彩的真实故事,但旨归所在并非炫耀个人的“科考”“功名”,而是重温40多年前一代人的命运转机,揭示我国恢复高考制度对于改变个人和国家命运、走向民族伟大复兴的至关重要意义。相信许许多多的读者,尤其是与於可训教授一样参加过那场高考的人,都会从作品中产生强烈的思想和情感共鸣。
  《三十功名》的最可贵之处,是站在历史的高度写出了一代人的命运转机,并揭示出这种命运转机背后的宏大意义。作品中的“他”与“她”是一对都“进入了而立之年”的夫妻,也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他”在铁路当调车工,“她”在饭店当服务员。饭店经常接待省市一些重要会议,该省恢复高考的招生工作会议,就在“她”所在的饭店召开。“她”较早地获知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也及时把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了“他”,鼓励“他”报考。“他”在一番犹豫之后,便下定决心,一边工作一边紧张地复习备考,最终蟾宫折桂,被所在城市一所著名大学中文系录取。“她”兴高采烈地为“他”摆下了庆功宴。
  故事并不复杂,可其背后却有着超越个人的重要意义,透露出的是一代人的命运转机,是中华民族走出历史阴霾、走向伟大复兴的历史转折。正如於可训在“作者题记”中说:“这不是某些个人的经历,而是一代人的历史。”1977年秋天,邓小平同志听取查全性等教育专家建议,果断地作出恢复中断了11年之久的高考制度的英明决策。这一英明决策不仅改变了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命运,使他们重新获得接受高等教育、成为国家栋梁之才的机会,而且改变了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命运,让中华民族重新回归到科教兴国的正常轨道。於可训年满三十岁时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首届高考,既是这一历史的亲历者,也是这一历史的受惠者。
  通过这部小说,於可训教授重温了这段非同寻常的历史,与读者分享自己在这段历史中的奋斗与心路历程,又意在言外,特别感恩伟大的祖国。这些主题意念,在作品诸多人物,尤其是“他”身上得到了有力的呈现。拿“他”与“她”来说,他们本是1966年毕业的高中生,属于人们通常所说的“老三届”中的首届。当年,因为历史原因,他们不幸地与高考失之交臂,擦肩而过。对基础扎实、成绩优异甚至有着写作等专长的他们来说,尽管都对高考已做好充分的准备,对美好的人生未来充满着热切的期待,但最终迎来的却是一盆冰凉的冷水,他们的高考梦、人生梦在高考“延迟”后化为泡影。对于失去的高考良机,他们百感交集,心中五味杂陈,从期待、等待慢慢变成了失望、焦灼、煎熬乃至绝望,最初参加高考的那份热情与兴致也几乎消耗殆尽,所能做的只能是慨叹命运不公,岁月无情。好在苍天有眼,国运复昌。十一年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参加高考的机会,重新扬起了人生理想的风帆。“他”更是有幸地在“而立之年”圆了自己的高考梦与大学梦,迎来了人生的转机。虽然“他”最初对参加这次高考心理上有过犹豫、茫然,但在时代的强劲召唤下,在心底潜藏着的无法熄灭的美好青春理想的燃烧中,“他”很快坚定了信念,迎接了挑战。作品中与“他”类似的人,还有小季、老张、蔡大嫂儿子与小姑娘母亲等等。他们是一代人或几代人,更是一个群体。
  在描写这一群体参加这场高考中,作家还特地写出了时代的趋势、人心的向背与情感的热度或人性的美好。比如,在饭店参加恢复高考工作会议的那位干部主动把会议消息告诉“她”并鼓励“她”参加高考,老干部为突破极“左”路线束缚而据理力争,教育部门对大学生政审由过去重出身转为重个人表现,大学设置“走读生”等等,均显示出干部群众人心思治与改革开放春天的即将来临。在迎接高考过程中,“他”的周围更是有大批的好心人提供支持与帮助——诸如田校长专程送来宝贵高考复习资料,金师傅等铁路工友们安排有效复习时间与场所,小丁提供高考时的饮食便利,调车班主任打消读“走读生”的疑虑,季师傅义务操持庆功宴等等,不仅直接凸显出人民群众的古道热肠,而且间接地折射出老百姓对国家命运的关心。他们细微的举动,释放出温热而强大的情感力量。
  作品中的“她”是一个十分动人的艺术形象。在“她”身上,有非凡的个人才华与工作上的敬业、优秀,又有妻子的贤惠与母亲的慈爱;有患难夫妻的相濡以沫,更有人生关键时刻对丈夫事业的无私奉献。尤其是当“她”听到恢复高考的喜讯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发展,而是把机会让给丈夫,让丈夫去驰骋人生广阔的舞台,自己则隐居生活“幕后”,勇挑家庭重担。如果说,顺利考上名牌大学的“他”是一朵耀眼的“红花”,“她”则是一枚甘于衬托“红花”的绿叶。像这样的绿叶,在那一年考生的家庭和社会关系中数量很多,所以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巧妙处理纪实与虚构的关系,是小说值得充分肯定的一个重要艺术特点,也显示出於可训作为小说家在表现技巧上的驾轻就熟乃至挥洒自如。作品虽然带有纪实性,但却毫不拘泥于真人真事的限制,而是按照小说美学的要求,在史实基础上充分展开大胆的艺术虚构及加工,在细节、趣味、氛围、美感乃至矛盾、冲突设置上下足暗劲,对人物心理、情感进行丝丝入扣的剖析,因此极具想象性、可读性与感染力。诸多丰富的细节,如“他”躲在火车厢里复习被拉到了河南境内,老张怕高考落榜丢脸阻止儿子同考,双喜“偷”书,蔡大嫂儿子因考前兴奋被母亲打一耳光便酣然入睡,“他”考试第一天当晚为双喜写检讨,季师傅为庆功宴做的“玉龙秀色”佳肴等等,无一不是作家对生活进行巧妙艺术加工的结果,既合情合理、宛如生活,又让读者感到情趣盎然,大呼过瘾。
  (作者系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见习编辑:赖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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