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报讯（文/陈志音）相当数量的戏曲爱好者，通过银幕初识湖南花鼓戏，早年间《打铜锣》《补锅》传播久远、深入人心。3月28日、29日，这两部经典之作和一部新创佳作《补课》同台亮相，参加“2018‘喜聚北京’——首届全国喜剧优秀剧目展演”。曾在《补锅》里饰演刘兰英的李谷一和剧作家徐书华等前辈，应邀莅临北京喜剧院，同首都观众一起欣赏湖南花鼓戏现代小戏集萃。

大幕开启，舞台置景简洁、灯光明丽。翠竹弯弯表明地域，属南方绿植；蒲扇一把意味季节，为夏秋之交。音乐一派喜气洋洋、生机勃勃，浓郁淳朴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湖南花鼓戏，曲调清朗节奏明快，文辞平实腔少字多，唱腔简练短小紧凑，更接近民歌乡谣说唱小调。花鼓戏表演形式载歌载舞谐谑风趣，身段姿态动作不似京昆梆子讲究规范程式。它从人物出发而行当模糊，清新的生活气息与浓郁的地方风味形成其独特鲜明的艺术特色。

现代小戏篇幅有限，《打铜锣》体量精巧、剧情简单。一个戏两个角色一件事，虽不分界限门派却有是非曲直，你逗我捧妙趣横生，很像二人台、二人转，好听又好看。铜锣声声吆喝阵阵，开篇一段，身份事由表述清楚。大队委派蔡九叔（王亦文饰）巡察丰产稻田，提示各家关好鸡鸭，保护庄稼免受糟蹋。同乡林十娘，精明自私贪图小利，曾耍心眼施小计藏了大叔的锣槌。这回大叔汲取教训备好两支锣槌，单等让老实人吃哑巴亏的林十娘，看她又翻出什么新花样。刘海霞扮演的林十娘，果然一副精明泼辣的村妇模样。只见她手挽蓝花布捂盖严实的竹篮，一路圆场脚底生风，两眼流转耳听八方。大妈大叔迎头碰面，一个心虚尴尬，一个理直气壮；大叔笨嘴拙舌，大妈巧言善辩；要么她上了套，要么他着了道；他刚入迷魂阵，她就中连环套……一男一女斗智斗谋十分有趣。最后，蔡九叔的善意诚意感化了林十娘，鸭儿归巢公私分明，锣音回荡皆大欢喜。

一个《补课》、一个《补锅》，两个“补”两出戏，前后相隔半个世纪。《补课》创作于2015年，主人公从“乡村”走进了“公司”。这是一个关于辍学少年感恩老师的故事，起因留悬念、解题藏奥秘，情节简单、处理机巧。在退休教师和青年老板的对手戏中，红衣女郎娜娜只扮演一个小角色，但其“驴唇马嘴”、插科打诨的调色作用不可或缺，如若舍此，这部戏的喜剧特征便会稀释减弱。宋谷饰演的董事长，嗓音和形象不错，演唱表演角色到位，塑造人物也有一定的想法和追求。

在叙事风格上，新戏和老戏明显有些差异。纯粹的乡土做派用于《补课》多少有些违和感，演员需要更自然合度，更角色化、生活化的表现，虽然行当模糊，但人物形象的辨识度、可信度比较理想。《补课》的音乐唱腔设计和文本遣词造句更贴近当今观众的审美取向，但有些“扣”略感突兀生硬，所谓“包袱”也没抖响，如果再讲究一些就更合情合理。

这台现代小戏集萃以《补锅》收尾，真是个好主意。虽说当年影片公映后，人们习惯性把《打铜锣》《补锅》混为一体，好比是“双子座”，标志着现代小戏的一座高峰，但无论从人物剧情、文辞音乐，还是从艺术水准、演出效果来说，还是《补锅》更突出、更精彩、更受欢迎。1965年电影版《补锅》中，钟宜淳、李谷一、彭复光三位主演的腔调表情仍旧声声入耳、历历在目，正是他们用精湛的艺术功力与魅力，让花鼓戏从此在全国观众心中生根开花。

如今，黄涓涓、李鸣和李左联袂搭戏，三位新秀形象良佳、歌声清脆、表演生动。《补锅》《打铜锣》均为农村题材，讲的那些年那些事。现代新农村，谁还在打铜锣？谁还用补铁锅？但，只要在艺术上真正具备表现力与感染力，在舞台上就会引发共鸣、历久弥新。

湖南省花鼓戏剧院和中国评剧院、河南豫剧三团、浙江越剧团等8个地方戏曲艺术团体，上世纪60年代曾被树为现代戏创演“八面红旗”。湖南籍剧作家徐瑛介绍，算上其父合作编剧的《补锅》，湖南省花鼓戏剧院压放箱底的“存货”多着呢，现代小戏远不止《打铜锣》《补锅》，更多优秀作品都可以“翻”出来传播公演。

有人说，西方歌剧以作曲家为中心，我们的戏曲则是角儿的艺术。在上世纪60年代的一批优秀现代小戏中，裘盛戎领衔《雪花飘》、李炳淑主演《审椅子》脱颖而出、引领潮流；又有一段时间，现代小戏竟成了稀有物种……实际上，相比宏大叙事和豪华制作的剧目，现代小戏优势独具。这些年来，有些民营社团创制的小剧场话剧十分活跃，社会经济双效收益。现代社会节奏快效率高，正适宜更多更好的小投入小制作艺术产品走上舞台。在社会功能与审美价值上，小戏恰如艺术化的焦点新闻，更便于观照现实生活，更易于表现凡人小事，更利于高扬时代旋律。小戏不小作为尤大，天然生成的“短平快”更趋向平民化、生活化，因而更接地气、聚人气。现代小戏相比长篇大作，少了铺垫、去了枝蔓，矛盾更集中、剧情更紧凑、人物更简单。讲好故事、写好文辞、谱好音乐，有好导演、好演员，还怕不能带观众直接入戏、引他们心生共鸣？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惠及小型舞台剧，这一举措将有力推动现代小戏健康发展，喜迎新春百花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