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斌
罗尔夫·多贝里出生于瑞士,是一位经济哲学博士,全球最大商业书摘getAbstraect的创始人。当代最具影响力的50位商业思想家之一的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尚未出名的时候,就曾经把一部手稿寄给多贝里审阅。这部手稿就是后来畅销全球的《黑天鹅》。多贝里自己也是一位专栏作家,出版过7部作品,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清醒思考的艺术》。这部作品横跨了哲学、心理学和企业管理等领域,涵盖了最常见的思维错误。这些错误在我过去的投资性文章里都曾经提到过。不过,今天我们可以再次沿着多贝里的清醒思考的思路重温投资里诸多谬误。
1、纠缠沉没成本
沉没成本是说,为了避免损失带来的负面情绪而沉溺于过去的付出中,从而选择了非理性的行为方式。在证券市场,投资者经常成为沉没成本的受害者。由于已经投入特别多的金钱,其沉没成本令人难以放手,于是就成为继续做下去的理由。他们在决定是否出售股票时,常以买入价作为参照。如果股价高于买入价时,就卖掉股票;如果股价低于买入价时,就抱住不卖。纠缠于沉没成本的不幸。这就好像某次战役,有人可能会这么说,已经牺牲了这么多的士兵,此刻放弃是错误的。可能有许多好的理由支持一位投资者继续投资下去,但如果他只是因为舍不得已经作出的投资而决定继续做某件事,那就不是一个好理由了。理性的决定意味着忽视已经投入的成本。已经投入了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形势以及对未来的评估。
2、确认偏误
确认偏误或称肯证偏误、验证性偏见,是个人无论合乎事实与否,偏好支持自己的成见、猜想的倾向,倾向于按照自己的偏好来错误地解释与自己观念相左的证据。比如,如果有人一开始就相信有效市场假说,那么即使有市场无效的证据出现,他们也仍然会坚持有效市场假说。确认偏误对经济记者或企业管理学者的影响之大非其他行业可比。他们常常抛出一种廉价理论,再提供两三个证明,就算完成了一篇大作。比如,谷歌如此成功,是因为这家公司拥有一种创造性文化,于是他们就回去找了三家同样有创造性文化并成功了的公司。这也是《基业长青》、《追求卓越》一类畅销书的惯用套路。他们不会去努力挖掘反驳证据,也就是找出那些提倡创造性文化却不成功的公司,还有那些成功了但没有创造性文化的公司。因此,这样的企业成功学显然毫无价值。
3、结果偏误
假设有100万只猴子,在股市上投机。他们疯狂地、纯随机地买卖股票。一年后,约一半猴子的投资都赚钱的,另一半亏钱了。第二年,这帮猴子又是一半赚钱,另一半亏钱了。长此以往,大约10年后,只剩下1000只猴子,他们的每次投资都是正确的。20年后就只剩下一只猴子每次投资总是正确的,成了亿万富翁。那时,媒体就会冲向这只猴子,写文章阐述它的成功原理:也许是它吃的香蕉比其他猴子多,也许是它坐在笼子的另一个角落里,也许是它头朝下挂吊在树枝上,也许是他抓跳蚤时思考的时间很长。它一定拥有某种成功的秘诀,否则它怎么会有这样出色的表现?这个假设的故事说明了结果偏误:我们倾向于以结果判断决定,而忽略当时做决定的过程。这种思维又名史学家错误。实际上,要判断决定的好坏,必须置身于当时的情景中,过滤掉我们事后知道的一切信息,切勿以结果判断决定,结果差并不意味着当时所决定的就不对,结果好也并不意味着当时所决定的就正确。
4、选择的悖论
“选择的悖论”来自巴里·施瓦茨的《选择的悖论:用心理学解读人的经济行为》一书。在这本书中,施瓦茨提出了一个革命性的观点:幸福意味着拥有自由和选择,但更多的自由和选择并不能带来更大的幸福,相反,选择越多,幸福越少。究其原因,是因b会导致无所适从;第二,选择范围大,会导致做出更差的决定;第三,选择范围大,会导致不满。选择越多,在选择后就越没把握,因而也就越不满。将其引入投资领域,一个投资者在选择行业、选择公司时,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从中选择少数几个适合自己的的行业和标的。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无法完美。一个人永远做不出完美的选择,要想做出在事后看来无懈可击的选择是非理性的,因为事情的发展永远有无数种可能。在存在无限选择的年代,只有适合你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5、禀赋效应
禀赋效应是指当个人一旦拥有某项物品,那么他对该物品价值的评价要比未拥有之前大大增加。它是由理查德·泰勒于1980年提出的。这一现象可以用行为金融学中的“损失厌恶”理论来解释,该理论认为一定量的损失给人们带来的效用降低要多过相同的收益给人们带来的效用增加。因此人们在决策过程中对利害的权衡是不均衡的,对“避害”的考虑远大于对“趋利”的考虑。出于对损失的畏惧,人们在出卖商品时往往索要过高的价格。查理·芒格先生也曾经历过禀赋效应。年轻时有人提供给芒格先生一个利润特别丰厚的投资机会,只可惜他当时手里没有流动现金。要进行新投资,他必须卖掉他的股份,但他没有这么做。禀赋效应阻止了他,就这样与一笔500多万美元的丰厚利润失之交臂了。
6、概率偏误
概率,又称或然率、机率或可能性,它是概率论的基本概念,是对随机事件发生的可能性的度量。概率无处不在,但许多人却常常忽略了概率。比如,当我们看到某一家质地很不错的公司,就会联想到这有可能是一家像谷歌那样的伟大公司。然而,一家公司熬过头五年幸存下来的概率是20%。那么它之后成为一家全球性集团的概率有多高呢?几乎为零。巴菲特曾经解释他为什么没有投资生物技术公司:“这些公司有多少营业额能达到数亿美元呢?根本就没有,最有可能的情形是这些公司在中期踏步。”这就是清晰的基本概率的思维。还有,我们有时投资一家公司,是因为可能的利润让我们垂涎。但我们忘记查明企业实现这种利润的概率。如果仅靠对比利润率来比较投资,比如谷歌的利润率是20%,要比利润率为10%的地产好两倍,这不是正确的思维。更理性的做法是,要考虑这两种投资的不同风险。
7、基本特征谬误
基本特征谬误是指,系统性地高估人的影响,在解释某些东西时低估情境因素。比如,将战争的“罪责”推给个人——二战是希特勒的错,一战是萨拉热窝行刺者的错。因此,我们总是先在企业老板身上寻找业务好坏的原因。即使我们本该知道,领导才能对经济成功的影响程度要远远小于普遍的经济形势和行业的影响力。有趣的是,在一个存在危机的行业里,首席执行官们常被撤换,而在朝阳行业里却很少发生这样的事。这种决定一点儿也不比更换足球俱乐部的教练的决定理智。多贝里指出,不管戏剧多么让我们着迷,舞台上的人绝非是孤立的,他们的表现离不开一个个情景。如果真想理解正在表演的戏剧,就不要只注重表演者,而是多关注他们的表演或舞蹈。
8、光环效应
光环效应又称晕轮效应,是指当认知者对一个人的某种特征形成好或坏的印象后,就倾向于据此推论该人其他方面的特征。本质上这是一种以偏概全的认知上的偏误。我们由容易得到的或特别明显的因素,如经济发展形势,自动推论到更难查明的特征,如公司的管理质量或发展战略。于是我们倾向于认为一家声誉良好的制造商的产品质量会更好,而那些在某一个行业成功了的首席执行官,就会认为他们在所有行业都会成功。思科曾经被定义为全球最有价值的企业之一。然而,2001年思科的股票价值却暴跌了80%。于是就有人指责思科存在的问题:糟糕的客户定位、策略不明确、招揽客户的手段不巧妙、没有魅力的首席执行官。事实上,思科还是那个思科,什么都没有变,这些都与思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因为光环效应,让有人在某一方面照花了眼睛,并由此推及到全貌。
9、新手效应
在投资领域,新手的运气似乎特别好或者胜率特别高,这是因为新手不按套路出牌,没有规律。当度过新手期,开始有一定的规律套路,就会陷进去。20世纪90年代后期,在最初成功的驱使下,许多新手投资者投入了他们全部积蓄,购买互联网股票,有些人甚至不惜借贷。但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他们暂时的惊人利润与他们挑选股票的能力毫无关系,不过是市场在走高。当后来股市暴跌时,许多人都输光了。新手效应告诫我们:第一,如果你长期比其他人成功,你可以认为自己的才华可能起作用,但你绝不能过于自信自满;第二,参与的人越多,某人出于纯粹的运气长期成功的概率就越大,也许你就是这个某人。如果你在一个只有10名竞争者的市场上脱颖而出,这说明你有一定的才华。如果你在一个拥有千万名竞争者的市场上成功了,你就不应该太骄傲。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认为你只是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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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思维错误基本上都属于行为金融学范畴,与此有关的错误当然不止这九点,这里所说的只是冰山一角。在百万年前,如果有人面对危险时,没有做出闪电式的本能的快速反应,企图做到与众不同,那么他就很可能在基因池里永远消失了。但如果将这种本能引入证券市场,则十分不利。行为金融学虽然只是一种理论,但它却能够解释大多数思维的错误。作为本能,我们迅速、自发、节省能量;作为理性,我们思考缓慢、费劲、要消耗许多卡路里。这也是丹尼尔·卡尼曼所说的“快与慢”。思维的错误将导致非理性,而非理性总是狂热的。大多数思维错误是有互相联系的,当把这些不同的思维错误结合起来,就会让我们系统性地共同奔向某个特定的错误方向。因此,查理·芒格先生总是告诫我们要理性、理性。但如果要获得理性,就必须认识到这些思维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