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关系是决定未来全球贸易规则的最重要的国家关系，将共同构筑起未来全球贸易秩序的基本底色。当前，面对特朗普总统咄咄逼人的贸易摩擦态势，中国应准备好如下四方面政策工具。
聚焦中美贸易摩擦—智库观点（1）
赫荣亮 秦海林
3月2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拟对中国商品征收关税，涉及征税商品规模600亿美元，涉及航空航天、信息及通信技术、机械等产品。3月23日，中国商务部公布“中止减让产品清单”，拟对约30亿美元的美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包括鲜水果、干果、猪肉等，用以平衡因美国对进口钢铁和铝产品加征关税给中方造成的损失。接着4月4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公布了拟加征25%关税的中国商品清单，涉及每年中国出口美国的价值约500亿美元的商品，包括机械设备、电子信息、医药化工、航空航天等领域的约1333个产品。为反击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行为，当天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决定对原产于美国的大豆、汽车、化工品等14类106项商品加征25%的关税。当前，深入思考如何打好政策组合牌，理清思路做好准备，是应对中美贸易摩擦进一步加剧的当务之急。
当前，全球贸易格局错综复杂、风云变幻，以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体制遭受严峻挑战，各类区域性自由贸易协定停滞不前，国际贸易新规则及新秩序的形成尚需时日。据IMF统计，2017年美中两国GDP分别为19.56万亿美元和13.17万亿美元，合计占到全球经济总量的40%。中美关系是决定未来全球贸易规则的最重要的国家关系，将共同构筑起未来全球贸易秩序的基本底色。当前，面对美国总统特朗普咄咄逼人的贸易摩擦态势，中国应准备好如下四方面政策工具。
第一，要用好农产品牌。中国是农产品进口大国，2017年进口金额达1258.6亿美元，贸易逆差达503.3亿美元。美国是全球农产品出口最多的国家，以此维持农村经济增长，2017年出口农业相关产品1590亿美元，占其农业收入来源的20%左右。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2017年美国向中国出口植物（油籽、谷物等）产品金额为149.3亿美元。
据此，2018年2月，中国决定对原产于美国的进口高粱进行反倾销和反补贴立案调查，涉案高粱产品占到美国高粱出口量的80%。3月23日，中国公布“中止减让产品清单”，颇有“打蛇七寸”的妙笔，包括美国柑橘、甜橙、车厘子等鲜水果，应季水果可供销售的时间窗口较短，将这类产品纳入清单，影响效果将超出其它产品。另外，中国在农产品这张牌上还可留下后手，如大豆，2017年中国进口美国大豆139.4亿美元，共计328万吨，占到美国大豆出口量一半以上；再如玉米，2017年中国进口美国玉米75.6万吨，同比增长2.4倍。如中美贸易关系持续恶化，美国向中国出口的高粱、大豆、玉米等谷物量也将持续下降。
需要注意的是，美国农业经济只占其GDP的1.2%，农业从业人口占其总人口的2%，抑制美国农业出口对其整体经济影响较小，需要注意策略。建议选择产地集中连片的经济作物，实施精准打击，争取在美国国内形成较大舆论压力，与美国相关利益集团对话谈判，抵消或降低其打贸易战的积极性。
第二，要慎用工业品反倾销牌。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大国，制造业规模占全球20%左右。美国进口中国工业产品数量庞大，其中，2017年美国仅进口中国机电产品金额就高达2566.3亿美元，占美国从中国进口总额的50.8%。可见，在工业领域，中国处于守势，可用的牌并不多。而中国已经考虑对从美国进口的飞机、越野车、豪华车等产品征收高关税。
值得庆幸的是，美国贸易保护政策对中国传统产业的影响力已大幅下降。美国对中国钢材的贸易壁垒措施持续升级，滥用“非市场经济地位”贸易救济措施，抬高对中国钢铁产品的“双反”税率；滥用贸易限制措施，2016年启动针对钢铁企业的337调查（涉及知识产权领域），2017年4月启动针对钢铁产品的232调查。10年来，美国进口中国钢材量大幅下降，从2006年的540万吨（占美国钢材进口比重12.6%）下降到2017年的118万吨（占比约3%）。然而，中国钢铁产业仍呈现加速转型升级态势，通过淘汰落后产能和抑制过剩产能，加强行业规范管理和节能减排整治，钢铁行业持续健康发展。
应该警惕的是，美国贸易保护政策直接打击的目标已转变，升级为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此次“301调查”就是针对“中国制造2025”中所涉及的10大重点领域的产品征收高关税，据预测，美国可能考虑按照“301条款”，设定税率为100%。同时，美国将加强跨国公司对中国的正常技术转让限制，企图对中国产业进行低端锁定，让中国继续沦为低附加值的全球加工基地。
第三，要重用非关税壁垒牌。据统计，特朗普执政第一年，美国发起了84项反倾销和反补贴税调查，比奥巴马政府最后一年的数量增加了59%。特朗普政府偏好使用关税、数量性非关税壁垒等贸易工具，极易引起贸易伙伴的贸易反制。对于中国而言，当前贸易工具相对单一和初级，应更多地采用隐蔽且有效的间接非关税壁垒，如进口押金制、技术标准和卫生检验规定等。欧盟、日本就曾采用技术标准设定，将美国农产品挡在国门之外。另外，中国还要防范低等级农产品进入国内，可利用政策工具形成看得见但进不来的玻璃门和弹簧门。例如，可考虑根据《卫生和植物检疫协定》的安全和质量标准，以及WTO在技术性贸易壁垒协定下寻求的技术标准，重新审定可进入中国检验检疫准入的新鲜水果种类及输出国家。
利用非关税壁垒还可以调节国内市场，将健康的食品、药品、粮食等产品进口到国内，保障消费安全与国民健康。目前，中国非关税壁垒中，卫生与动植物检疫措施（SPS）和技术性贸易壁垒（TBT）应用最广泛，两者加起来达到非关税壁垒工具的95%。此外，中国还应在金融措施、流通限制、售后服务限制、政府采购限制、知识产权、原产地规则等方面加强研究，通过技术手段提高产品进口门槛，更好地发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海关总署等部门的市场监管职能。
第四，要准备启用金融牌。中美贸易摩擦仅是当前两国博弈中的一环，因此，其应对也不应仅局限在商品贸易层面。除了关税、非关税壁垒这些“术”的运用，在金融领域乃至国家战略层面要做好出击准备，可能对一心维护全球核心地位的美国更具震慑力。比如美国国债，中国调整美国国债持有率可作为给特朗普施压的一张牌。截至2018年3月，美国国债总量突破21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2%，特朗普还面临7年内还清美国债务的竞选目标压力。截至2018年1月，中国持有美国国债规模为1.168万亿美元，降至2017年7月以来的最低水平，比2013年峰值下降10.5%。再如原油定价权，石油人民币体系破壳已出，已动摇石油美元根基。2017年9月，中国宣布接受人民币作为石油结算的石油出口国，可将石油兑换成黄金；2018年3月26日，原油期货在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挂牌交易，人民币版原油期货问世，石油人民币体系打破了美元作为石油唯一结算货币的垄断局面，一定意义上已威胁美国在全球金融中心的领导地位。
（作者单位：工业和信息化部赛迪研究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