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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的改变风,自从刮起来之后,就没有停下来过。浪子、刀客、侠者,在武侠世界里穿梭;爱上却憎恨,潇洒却又被束缚,种种情愫在这个虚无的环境里蔓延;而武侠电影这一处金矿,似乎探索无尽,文人墨客、投机商人,各色人等均驻足观望......
近日,金庸的经典作品《笑傲江湖》再次榜上有名,不过这个榜是吐槽榜,目前其豆瓣评分为2.4,89.4%的网友给了这部电视剧打了一星,其“雷”的程度可想而知。
嘴上不饶人的网友更是调侃起于正来,戏称现在最开心的一定是于正了,因为他的《笑傲江湖》终于不是最差的了。几年前,于正在《笑傲江湖》中将东方不败这一奸雄形象改编成不要江山只要情的女性形象,甚至与曾经仇敌令狐冲谈起了恋爱,令人大跌眼镜。现今,《新笑傲江湖》面世,被剧评人冠名为“集国产烂剧之精华”,令狐冲、任盈盈、林平之、岳灵珊等经典剧中形象被改得面目全非。
新版《绝代双骄》花无缺饰演者:胡一天
与《新笑傲江湖》一道面世的,还有新版的《寻秦记》、《射雕英雄传》,同时新版《绝代双骄》也在紧锣密鼓的制作之中。多部经典之作翻拍,又一阵武侠电影的改编风刮了起来,这不禁让人想起香港邵氏统领的武侠电影黄金时代。本文旨在追本溯源,从上个世纪30年代,上海电影的武侠电影初创期出发,而后转向继承上海武侠风并将其发扬光大的香港邵氏,最后回到新时代大陆商业武侠电影的摄制,来探索武侠电影中暗藏的商机与这股生生不息的改编风......
30年代上海:竞相摄制武侠片
如果说,歌舞片、黑帮片、西部片等等类型电影的构建完善了好莱坞的商业机制与制片人制度的话,那么早期古装片、武侠片、神怪片的风靡则弥补了中国类型电影发展的缺失。
上个世纪20年代末的上海电影市场,呈现出一种混乱无序的逐利状态,众多影视公司相继成立,一头扑进电影市场掘金,用钱少、拍得快成为摄制电影,攫取利润的秘宝。中国电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进入了早期商业竞争时期,古装片、武侠片、神怪片浪潮相继崛起,可以说与今日的青春片、仙侠片的出现如出一辙。
《火烧红莲寺》:一把火烧四年
民国时期,武侠小说风靡,包括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顾明道的《荒江女侠》在内的众多作品都为武侠电影的拍摄提供了灵感的源泉,此类小说的走红也为武侠电影进入市场积累了一定的人气(现在回首,电影届的IP改变风格,电影届的拿来主义,在这时便有了雏形,可叹今日之现状只是往日之循环)。在古装片的短暂流行之后,武侠片便代替了古装片,而神怪片又以更加令人目不暇接的技击技巧与荒诞离奇的情节取代了武侠片。
《火烧红莲寺》截图
1928年,由明星公司摄制的改编自《江湖奇侠传》的《火烧红莲寺》(第一集,后续作品不再是改编)在上海上映,上映之时大有万人空巷之感。同时,这部作品也掀起了神怪武侠片的高潮,让口吐白光、手持飞剑的特效在大银幕上随处可见。
在《火烧红莲寺》大火之后,几乎每一个电影公司都跟风放了一把火,各类寺庙都不约而同地遭了秧,其中有:《火烧青龙寺》(暨南,1929)、《火烧百花台》(上下集,天一,1929)、《火烧剑峰寨》(锡藩,1929)、《火烧九龙山》(大中华百合,1929)、《火烧平阳城》(7集,昌明,1929)、《火烧九曲楼》(上下集,友联,1930)、《火烧七星楼》(6集,复旦,1930)、《火烧白雀寺》(暨南,1930)......真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其中生命力最强的,还是要数红莲寺,这把火一烧就烧了四年,烧出了18集,可见其中利润空间之大,要不然明星公司也不会一口气拍摄了这么多集。根据百度百科数据显示,在1928至1931年之间,中国共上映了227部武侠神怪片,而《火烧红莲寺》更是贯穿始末,形成了武侠电视剧的雏形。
直到1931年3月,政府当局电影检查委员会严令禁摄“提倡迷信邪说”的影片之后,“神怪片”的热潮才终于结束。但是这一段时间内拍摄出来的大批量的武侠片、神怪片,精品甚少,大多粗制滥造,为电影市场的良性发展造成了几乎恶略的影响。
程季华在《中国电影发展史》中详细描绘了当时拍片的状况:“到旅馆里开一间面南的房间,把演员带了去化妆,对光开拍,既不要搭布景, 又不用租木器,所费不过三五千元, 一摇就是两千尺, 再雇几个临时演员,多拍一点外景,十天半个月,一部影片已经拍完”。可见影片制作者逐利心态之重,几乎将电影艺术完全抛在了一边。但是这股武侠神怪风潮,还是为后世的武侠小说、武侠电影的再度发展埋下了一个伏笔。
70年代香港:邵氏武侠巅峰
40年代后,众多电影界人士南下香港,而上海武侠风也在香港得到了继承与发展。《香港电影80年》将香港武侠电影的发展分为4个时期:首先是40年代末至50年代末,“黄飞鸿电影”的黄金时代,代表人物是胡鹏;再是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中期,香港国语武侠电影的高潮期,代表人物是张彻、胡金栓、李小龙;再是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香港武侠电影的转型期,代表人物是袁和平、成龙;最后是90年代初,香港武侠电影的再度辉煌与“异化”,代表人物是徐克。
“黄飞鸿”系列电影可以看做是香港武侠电影摆脱上海武侠遗风独立发展的作品,但是众多影片之中精良之作甚少;80年代后的香港武侠电影开始逐渐与大陆交融发展,并且走向国际化;或许70年代的邵氏武侠最具有香港气息,最能成为典范,故本文选取70年代的部分香港邵氏武侠电影进行分析。
院线与摄影棚:后方大本营的建设
邵氏的武侠电影可以达到如此巅峰,背后是其严谨却又疯狂的制片厂制度:说其严谨,是因为这样的制度为影片的拍摄、发行与放映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可以精细地控制预算,最大程度地实现盈利;说其疯狂,是因为,这样的制度将电影的生产同福特汽车的生产等同起来,将电影当成了一种由一个螺丝一个铆钉组成的商品,进行批量生产,当然产量十分可观,但是这样的制度也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弊病——扼杀电影的艺术生命力,这也为邵氏的衰落埋下了伏笔。
但是整个邵氏制片厂制度的构建,是电影商业化速度最快,曾经最接近好莱坞方式。与好莱坞方面相似的是,邵氏的制片厂制度也建立在院线联盟与摄影棚的基础之上。
根据刘辉的《邵氏兄弟(香港)公司》大制片厂制度分析一文中的数据显示。在二战结束之后,邵氏兄弟在星马、越南、泰国等地便已经拥有130多家电影院、10座大型游乐场。在天一公司被“六合围剿”之后,在邵逸夫赴港控制制片业务之前,邵逸夫与邵仁枚两兄弟在新马苦心经营多年,终于搭建了一个庞大的院线机构。而邵氏兄弟在新马泰的院线阵地保证了邵氏出品的顺利放映,也是其能够在香港大展拳脚的坚实后盾。
除了拥有大批量的院线之外,邵氏兄弟的摄影棚也是香港电影商业化过程中的一大奇迹。1957年,彼时的邵氏父子公司在长城、电懋的打压之下几乎弹尽粮绝,身在南洋的邵逸夫忧心不已,决定亲自操刀,赴港掌控制片环节(邵仁枚留在新加坡)。
邵逸夫到香港便做了一件大事,以每英尺45分的价格向香港政府购买了清水湾46公顷的土地,准备大规模兴建片厂,“邵氏影城”的雏形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形成。1964年邵氏影城落成,建有6个独立的摄影棚,2条布景街道;在 1967 年的扩建中,邵氏影城的摄影棚数量达到12 个。
新建的摄影棚马上投入了使用之中,为邵氏在香港70年代占领武侠电影至高峰提供了不可忽视的力量。从曾经的邵氏红小生的尔东升回忆来看,从邵氏时代开始,电影拍摄的标准时间是40天,古装武侠片因为有动作和服装场景等问题,拍摄周期可能是80天,最黄金时期的武侠片的拍摄过程可以长达120 天到200天。但是邵氏影片却从1966年开始始终保持着每年 30-40 部的电影产量的,以一种与市场制作规律相反的状态得到了平稳的发展。这样的产量得益于邵氏摄影棚的建立,多个摄影棚同步开拍,将市场同行远远地甩在了背后。
同时,邵氏院线在香港以及新马泰的构建,使得邵氏电影几乎不用为“出路”发愁。雄厚的财力、庞大的院线、数量充足的摄影棚、为邵氏这辆盛产武侠的蒸汽机车,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胡金栓、张彻、楚原:邵氏武侠扛把子
虽然邵氏的制片厂制度存在着众多桎梏,但是亦培养了多位带着镣铐跳舞的艺术大师,当然仅仅列举几位是不合理的,邵氏的成功依赖着大量的签约导演与签约演员,人才的汇集是邵氏得以高产的另一个原因(邵氏长期坚持工资制,拒绝分红制,是后期创作人员大量流失的原因)。本段且选取在武侠电影的风格上与众不同的胡金栓、张彻与楚原三人,论述其对邵氏发展起到的重要作用。
《大醉侠》海报
1966年,胡金栓在邵氏尝试多次之后,拍摄的《大醉侠》终于一鸣惊人,为邵氏打响了第一炮,其后的《龙门客栈》更是横扫东南亚票房,再次提高了邵氏在武侠届的地位,可谓是问鼎华山。而胡金栓电影中空灵宁静的写意影像也呈现出了一种独特风格。在邵氏取得些许票房成就之后,胡金栓没有停下脚步,他始终追求着武侠电影更多的可能性,于是便前往台湾电影市场,开始了新的探索。
与胡金栓一道作为邵氏武侠旗手的还有张彻,他独特的“阳刚”美学,一改电影届残存的阴柔之风,使得武侠电影的风格得到了改变。在拍摄了《边城之侠》、《断肠剑》之后,张彻依据《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形象,创作了《独臂刀》,也是这部影片突破了一部影片收入百万元的大关,创造了香港电影票房的新纪录,张彻也成为了新晋的“百万大导演”,揭开了香港武侠电影的序幕。
在张彻之后,便数楚原在邵氏拍摄的武侠电影数量最多,风格化最为明显。1971年,楚原正式加入邵氏,在邵氏将近15年的时间里,楚原拍摄、改变了古龙的大部分作品,包括《山少爷的剑》、《多情剑客无情剑》、《天涯明月刀》、《流星蝴蝶剑》等诸多名作,他减缓了此前张彻塑造得过于暴力的大都场面,将一种唯美风引入了武侠电影。在邵氏逐渐衰落的年代里,是楚原扛起了重任。
70年代初,嘉禾凭借李小龙的《唐山大兄》与《精武门》异军突起,开始抢占邵氏的武侠天下。同时,李小龙的《龙争虎斗》与《死亡游戏》也暗示着香港武侠电影国家化的潜力。但是李小龙的早逝却成为了香港武侠电影巅峰走下神坛的信号。此后的香港武侠在与内地、国际的交流之中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异化。
新时代:经典武侠IP是否有尽头?
目前中国的武侠片已经没有特别的香港产或者大陆产的标签,两方的创作开始趋于重合,并且由李安的《卧虎藏龙》、张艺谋的《英雄》、《十面埋伏》逐渐走向国际化。但是在大范围内的电影市场之中,目前的武侠电影始终处于弱势状态。曾经黄日华版《天龙八部》里,那些朴实的特效画面——比如说打出天龙八部就是飞出一条龙,六脉神剑出现会出现六中不同的颜色,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成熟的特效技术。但是伴随着技术优化的,并不是一个肆意潇洒的武侠世界,而是混乱的剧情和无逻辑的爱恨,新时代的武侠再次受到了挑战。
《三少爷的剑》海报
2016年末,由尔冬升导演的,博纳影业主投的《三少爷的剑》上映,累计票房为1.01亿,并不算高。豆瓣评分仅为4.9,与1977年楚原导演版的7.2相去甚远,与古龙的原著相比差别巨大。而有意思的是,尔冬升当年是自己在楚原的电影中担任主角,如今自己执导,怀旧之情显而易见。不过,尔冬升选择在原有的故事架构中讲述了一个新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却没有被大众所接受。
继民国的旧武侠小说之后,以古龙、金庸为主的港派新武侠小说开始面临不断的改编,直到现在。但是这些经典作品的改编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即当代社会武侠创作力的缺失。金庸的作品已经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侠形象发挥到极致,古龙的作品已经浪子的孤独、潇洒、义气的形象描写得绘声绘色,自他二人的作品之后,武侠届虽是笔者甚多,但始终没有出现一个风格化明显,可以独领风骚的人物。而武侠电影这种对情节与画面要求极高,又长期依靠武侠小说而活的电影类型,也失去了生命力。
《刺客聂隐娘》海报
但是2015年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是一个例外,侯孝贤一贯以他的纪实风格拍摄台湾故事而享誉全球,但是他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现代化的电影语言去重新阐述了刺客聂隐娘的故事,这无疑是新武侠电影的曙光,但是这样的佳作还是太少。
目前,新版的《绝代双骄》又要诞生了,武侠IP是否终有尽头?大众终将有一天会对肆无忌惮的改编感到厌倦,新时代的武侠何时到来?新的江湖人又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武侠热永不停息,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侠者,带着一种崭新的精神面貌站在我们的面前。
作者:施琳慧
编辑:徐冰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