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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
古人作文章,贵凝炼而忌散漫,本文恰犯大忌。白宫关的只是一扇窗,透过这扇窗口,着重探究的是『GDP造假和国土新政』,和二者之间细思极恐的因果关系。
一场席卷南北、持续一周之久的霾灾,让所有治标不治本的运动现出了原形。治理不可谓不大张旗鼓,无奈北风不争气,变本加厉的PM2.5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无时无刻不和口鼻进行着亲密接触。不好交代,靠什么转移下注意力呢?
想吃海米来了虾皮儿,白宫关张的噱头送上门来,再现成不过了。果不其然,吃瓜群众的目光又一次被成功引导,非但无暇继续讨论雾霾和肺癌的因果,反而在幕天席地的舆论灰霾中再一次迷失,情绪自然也再一次『基本稳定』。
§ⅰ 白宫关门
美国时间1月20日凌晨,由于国会参议院未能通过临时拨款法案,美利坚联邦政府非核心部门从即时起关门。注意一点,关门的是『联邦政府』而不是『政府』。
有什么不同吗?美国不同于单一制政体国家,是联邦制。联邦政府停摆了,各州政府照常运转,州政府停摆了,县、市、镇区政府并不受影响。甚至在很多美国人看来,联邦政府本身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为选民服务的机构关停几天又有什么了不大起的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事实也正是如此。
屈指一数,自上世纪80年代至今,美国联邦政府已经关门12次,最近的一次可以追溯到2013年10月,彼时在野的共和党也是用同样手段,来制衡民主党总统奥巴马。关了就关了呗,关门19天居然也没见美国亡国啊灭种啥啥的哈。
本次联邦政府关门,巧在重叠了1月20日川普总统就职一周年纪念日。在习惯了大政府指哪打哪的媒体口中,川普似乎被打脸了,这个结论让很多人高潮,极尽奚落揶揄之能事后不忘自慰一番,政府停摆凸显美国体制之弊。真实情况呢?
§ⅱ 祸福未知
美国联邦政府关门并非因为没钱,而只是因为国会不同意政府花钱的去向。民主政府花纳税人的钱必须依据预算,而政府预算是要经过国会批准的,花每一分钱必须是在『全国两会』批准预算执行的日期之后才可以呢。美国总统做不到例外。
再者,美元出自『INTER』牌印钞机,直接被称为『美金』。然而即使这么铁的信誉,联邦政府发个债都会引起国会两院激烈互怼,直至闹出关张的笑话。问题是,在西方人看来这非但不是什么美国‘体制之弊’,而恰恰是美元自重身价的活广告。试想当下全球资本争夺日趋白热化,信誉对投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美国这是在明白无误地告知全球投资者,美元的信誉是多么地公开透明。而在资本世界里,公开和透明是投资者规避风险的最大保障,试问又有谁不喜欢呢?
最后说明一点,美国联邦政府预算案迟早必获通过,关门时间也不会太久,这毫无悬念。好了打住,美国毕竟与我们隔着一个太平洋,好与坏对无法移民的人来说毫无意义,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自身。上文谈到了『信誉』,就从信誉说起罢。
§ⅲ 挥剑自宫
2018甫一开年,一则重磅消息迅速炸开。内蒙古、天津滨海等省市自曝家丑,主动为本地GDP挤泡沫。内蒙古核减2016年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2900亿元,一刀切下40%。天津直接将2017年预期的1万亿GDP削去了1/3至6654亿元。
欲练神功,挥剑自宫。自宫后能不能练成神功尚不得而知,但身轻如燕是肯定的,包袱甩掉了嘛。然而内蒙古和天津呢,都还只是小巫见大巫,在主动开挤泡沫先河的鼻祖辽宁面前,充其量只是滴滴答答的徒子徒孙而已。健忘的你还记得吗?
2017年1月下旬地方两会上,辽宁省长陈求发‘非常诚恳’地揭露了本省统计数据造假的伤疤,『我们顶着面子上难看的压力,认真挤压水分,2015年夯实了财政数据,2016年以来努力夯实其他经济数据』清官啊,大获同情并圈粉无数。
老祖宗有句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但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辽宁,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剑自宫了,除了博得‘敢于自曝家丑’的官声,还名利双收,弹指间将地方政府和企业该向中央缴纳的税收降了下来,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哦。
初尝甜头后变本加厉。2017年3月全国两会期间,辽宁省委书记李希痛陈以前省内弄虚作假的风气是多么恶劣。『有一个镇,一年财政收入160万元,最后报成2900万元;有一个市,规模以上企业只有281家,却上报成1600多家』。
早干嘛去了嘛?『辽宁一些区县,以前的经济数据至少有20%~30%的水分。不客气地讲,在经济数据上,前任挖了一个个巨大的坑,而且欠下了巨额债务,辽宁现在不是在平地起楼,而是在坑底爬坡』一位辽宁官员直面记者侃侃而谈。
§ⅳ 谁该关门?
除了上文爆出的内蒙古、天津、辽宁,全国其他省份的GDP就能经受得住考验吗?这个嘛莫须有。相信每个人都心照不宣,但没真凭实据可不敢随便往人身上泼污水。这么说吧,从东北到华北,再到西北西南,全国能够做到财政有盈余的省份只有7个!嗯,擦亮眼睛再看一遍,除了北上广深江浙闽,其余全部亏空。
举一北一南两个例子罢。位列全国GDP三甲探花的山东省,自2016年也出现了财政亏空,开始伸手向中央要转移支付了,否则那么多为人民服务的公仆、那么多重点项目投资可怎么办呢?而大西南的云南,省国资委下属的国有资本运营有限公司,2015年负债65亿元,2016年暴涨到346亿元,而到了2017年第三季度末,债务已经高达441亿元。而此时它的货币资金余额呢?只有区区12亿元。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实际上已经是财政破产了,但在『特色』二字保驾护航下,却坚挺如大漠胡杨般死而不倒。对比白宫因为预算不获通过而被迫关张,这种破产衙门是不是更应该关门大吉呢?比五十步笑百步更荒唐的,是一百步笑五十步。
§ⅴ 无法遮羞
地方政府为什么扎堆儿自曝家丑?几条原因不太方便讲,只看最根本的一条吧。
地方财政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尤其是2016年营业税被取消后,尤其是中央严查地方违规举债问题后。当变相举债这条路被堵死,地方政府如果继续吹牛皮,上税后的巨大财政亏空将春光大泄。权衡利弊,不如主动认错,求得中央在转移支付、举债等方面的怜悯。萧规曹随,陆续跟进的省份大部队已经在路上。
一部红楼看尽世态。亦真亦假的地方财政,就像红楼中秦可卿少奶奶的病情般扑朔迷离,喜欢刨根问底儿的朋友,盼着笔者如张太医般论病细穷源,以解心头之惑。但一来地方财政乱象远比那位娇怯怯的秦大美人病情更加复杂,二来呢和公公贾珍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思之再三以后再说罢。
并非不懂装懂扮什么大尾巴狼,也非故意卖关子。笔者布衣一枚,实在不想因言那啥呵。逗漏一丝吧,内蒙古自治区不谈,各位看官只需看看敢于自揭伤疤的辽宁和天津,再想想落马的前任书记王珉和黄兴国,大概就可以猜个七七八八了罢。
点到即止。来看第三个话题国土新政,这可和地方财政窘迫的现状密切相关。
§ⅵ 国土新政
1月15日,国土资源部长姜大明在全国国土资源会议上称,为推动建立多主体供应、多渠道保障租购并举的住房制度,我国将逐步改变政府作为居住用地唯一供应者的情况,以更好地让全体人民住有所居……一句话,打破政府土地垄断。
其实这条消息发布之初呢,就一直有朋友私密笔者,要求给个说法。令笔者颇感欣慰的是,小圈子内读者却一直安静得很,估计对这种政策的解读已经毫不费力一眼看穿,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所以笔者也就一直没太当回事儿。今天既然谈到了地方财政,顺道儿聊聊这个话题。
长话短说。虽然内容浅近,但这条消息其实还是蛮重要的。众所周知,
1998和2003两次房改后,地方土地财政的核心就是,政府低价征用农民手中的集体土地,通过走市场招拍挂程序转变成国有建设用地,然后高价转让给房产商获取差价。过去30年一直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2017下半年风云突变,购租并举的长效机制出台后呢,要求加快租赁住房的建设和供应,此时这种单一的建设用地供给方式就跟不上形式了。国土部长大人此番表态意思非常清楚,非房地产企业依法取得使用权的土地,可以做为住宅用地,而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也可以建设租赁住房试点了。
换句话说,以前城市盖楼,只靠国有建设用地一条腿走路,而现在呢集体土地的另一条腿也可以迈动了。住房供应量是不是大大增加了?然而这还只是纸面意思。
§ⅶ 房地产税
部长吹风的弦外之音是,房子盖得越多,房地产税征收的基数就会越大,一切都只为即将开征的房地产税服务。
撇开那些『房地产税短期内不会开征……』之类的不同观点不谈。有人讲,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预言房地产税即将开征,那么这个『即将』到底是多久呢?
笔者斗胆预测下,2018年3月的全国两会,人大立法就应该有动静了,而最迟的开征时间,很大概率会出现在2019年,再拖也拖不过2020年。中央政府在1994年分税制的基础上,2016年再把地方营业税改成增值税,又抽走了一部分,地方政府还靠什么养活体制内群体、保持经济增长和基本就业呢?
数来数去,就只剩下房地产税了。如果说中央此前还在摇摆不定,但当看到越来越多的省市财政开始露出底裤时,还能再坚持吗?笔者观察不能。
§ⅷ 后记
1月18日,腾讯发布《微信公众平台公告:规范涉党史国史等信息发布行为》。本来在1月19日撰文《欧元远虑,美元近忧,人民币借机逆袭?》中承诺,讲一讲我国的外汇储备11连升背后,以及和政府、企业的海外债务等话题。之所以食言,是因为有些东西实在是太过敏感。
丑话讲在前。相时而动、趋吉避凶是人的天性。笔者也是俗人一枚,也有老婆孩子和柴米油盐,这点自问比不上那些高大上。但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承诺,总归要做到,在公众号上尽可能把握尺度、不触及红线罢,这方面还请朋友们谅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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