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八十年代回忆之——吃在北大
2017-07-20 08:46:00 来源:搜狐财经

  编者语:

  在八十年代,在燕园,我们虽未吃出多少花样,却也仍然吃的有滋有味。一箪食、一瓢饮,若是承载了一些记忆,承载了某些内涵,则终究难以忘怀。敬请阅读。

文/岳群(北京大学84级化学系)

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刚刚做到吃饱还远未能体会吃好。那时大学的饮食都有国家财政补贴,食堂里的饭菜称得上物美价廉,像北大这样的学校自然更胜一筹。

  一、吃在北大之食堂篇

中国人对吃有种天然的先知先觉。我记得入校不久,对校园里各个食堂的美食地图和特色口味,每个新生都能做到如数家珍:

学一、学二、学三这几个食堂的炒菜都很棒,给的分量也足。北方人喜欢吃饺子,吃饺子还是要到学二,虽然永远是白菜猪肉馅的,但偶尔一吃,仍然可以回味一下家的味道。记得那时买饺子送醋,有一次跟同学打赌,一顿饭吃了四两饺子同时喝下了四两醋。上学的时候少不经事,这种傻事没少尝试。另有一次也是打赌,两口吞下了一个二两的馒头,还不带喝水的,差点噎得喘不过气来。

学五的包子做得最棒,馅大肉多;凉菜窗口的用花椒水泡的五香鸡蛋也很好吃。大饭厅里面没有桌椅,如果打完饭菜不回宿舍就要站着吃,因而去的少,连带着对其饭菜也没留下多少印象。

学四、学七离宿舍楼较远,印象里那里的饭菜口味一般,给的量偏少,也较少去吃。

其实最难忘的还是学一、学二、学三的两道菜——扒肘条和干烧肉。

扒肘条是用纯正的肘子肉,切成约八公分长、五公分宽、一公分厚的肉块,肥瘦相间,香糯可口。这道菜烧好的肉是单独的一盆,买的时候分两次打,大师傅先将一勺绿莹莹的素熬白菜给打进饭盆,然后再浇上一勺红烧肘子肉。

干烧肉的打法基本上也是如法炮制,素熬白菜上浇上一勺肉。所不同的是,那肉基本上是纯瘦肉,红烧。干烧肉的汤汁估计是秘方,口感自不用说,只那颜色说金黄似乎还透着点鲜红,混不似现在老北京红烧菜酱色的浓重,那独特的色彩仿佛只留在了那个年代的记忆中,后来再也难觅。

在食堂里打菜,大师傅的菜勺很有讲究,打这两道菜的时候只恨不能大师傅是隔壁王大叔。女生就有天生的优势,尤其是漂亮的女生,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胖师傅,一句软软的“师傅,来份干烧肉”,于是一大盆足秤加三的烧肉就满载而归。那个年代女生也不讲究减肥。后来看电视剧《西游记》,原来那里面的女妖精都在北大食堂体验过生活,正所谓艺术源于生活。

其实,那时并不舍得经常吃扒肘条和干烧肉,四毛钱的菜是食堂里最贵的菜,最便宜的熬白菜只要一毛。离开燕园后,再也没有吃到那么好的扒肘条和干烧肉了,那个味道也就只能留存在了记忆里。但也奇怪,曾经的唇齿留香历几十年却也挥之不去。

  二、不可食无鱼

入校不久,一个班的同学很快就混熟了,就常常组织集体活动。记得那年的中秋,全班到圆明园赏月。

八十年代的圆明园还很安静,还很荒凉。从北大的小东门出去,沿着一条小路走上大约一千米,就进入了圆明园,那时的圆明园不收门票,因而,圆明园似乎就成了我们的后花园。“未名湖是个海洋”,那只是在诗人的笔下、在北大人的想象里,而徜徉在圆明园的福海边,尤其对于北方少出远门的孩子而言,圆明园才是个海洋。

圆明园虽不收门票,但却有船出租,押上学生证,几元钱可以划上一个小时。中秋的晚上,在皎洁的月色里,青年男女在粼粼的水波中,荡起小船,看水中摇曳的倒月,水面上飘摇的田田的荷叶,再吟唱几曲,自然是浪漫至极。

船划出不久,突然,有鱼儿从水中不断跃起,或许是平时少有人来,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惊了鱼儿的好梦。紧接着好几条船上,都有鱼儿跃入船中。印象里那天晚上,一共带回来四条大鲤鱼,都是一尺多长,每条均有2-3斤重。

回到宿舍,将鱼儿剖好,只用清水加盐将鱼炖熟(忘记了是在谁那找到的锅和电热丝炉子)。鱼汤极为鲜美,都有谁参加吃鱼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鱼汤的味道。

八六年与当时的女友后来的太太在圆明园划船,又有一条那么大的鱼跃入船中。

  三、舌尖上的方便面

第一次吃方便面是在北大读书的时候。印象里最爱的口味是“大红门面粉厂的红油方便面”和“北京面粉二厂的海鲜方便面”。

那时的方便面卖二毛钱一包,二两。其实吃方便面也算奢侈。女生还好,一包二毛钱就够;男生则最少要二包,四毛钱,都可以吃扒肘条和干烧肉了。于是,就要动脑筋。

有人探听到面粉二厂有大包装的方便面卖,二十个面饼(不带调料的)合一毛一块。于是,来回骑行六七十公里,每人带回几箱,除了吃,还可以加价卖给同学,当时提倡所谓“勤工俭学”,居然还有收益。说到“勤工俭学”,我当年还曾卖过领带,九毛钱进货,卖出一元八角一条(也算黑心商人)。各楼道叫卖“gong”呢领带,那时交谊舞正在热兴,所以生意还算兴隆,跑几个楼也能卖出几条,回到宿舍数钱时偷着乐。有同学非得刨根问底什么“gong”呢?答曰:“gong”呢就是“gong”呢,这还不知道啊。于是问者一脸不知者不罪的羞涩,讪讪而去。

冬季里,顶风冒雪回到宿舍,晚饭在肚子里早已不见踪影。八十年代在燕园晚上要吃点东西可不是那么方便。校园内外饭馆不多:校内有著名的燕春园,稍稍吃顿夜宵要几倍于食堂正餐的价格。校外,在校园南侧马路的对面是远近闻名的长征食堂,记得那里的肉菜在八四、八五年要5-10元一份,大多数时间只是路过看看而已。因而,那时晚上能吃上一碗方便面,已属非分之想。

吃方便面最好是煮。我从小就动手能力很强。找一根粗铁丝,弯成有三只腿、上下各有两个圈的支架,一个炉灶便做好了。上圈放锅,下圈放一只从实验室“顺”回来的坩埚,再从实验室“顺”回来一大瓶分析纯的酒精,于是万事俱备。

分析纯的酒精燃烧热值高,还没有烟。这套简单的炉灶比之其他系同学们的电热丝炉(不安全,电路常常跳闸)、煤油炉(烟熏、煤油还得买)可谓物美价廉。只是后来想想,用实验室分析纯的酒精未免过于奢侈,有些内疚,后念及孔乙己兄读书人之事不算“窃”,竟也释然了。

当时,六班李进同学,贵阳人,每次从家里回来都要带一大瓶辣椒酱,极香。“老干妈”出来后,我一直想找李进问问,他们家与陶华碧是否亲戚?李进有古人遗风,辣椒酱放在宿舍桌上,不分彼此。

晚上,现煮的一锅方便面,加上一只鸡蛋,拌入“李进牌”辣椒酱,想想都馋涎欲滴。

  四、“免费的午餐”

八十年代的北大有个传统,每逢节假日免费给学生发一张餐券,一般为节假日的前一天中午,凭券,每人可以在随便哪个食堂打两份菜。在那个物资相对还不是那么丰富的日子里,这顿聚餐是学生中的一件大事。

一个宿舍的同学难得在一起聚餐,男生自然要喝酒。校园南侧外的大马路向东一直走,大约一千米,就到了南北向的白颐路,折而往南,走大约不到一千米,在现在大约海龙市场的那个位置,有一家延吉冷面馆,那里卖散装啤酒。那时的散装啤酒二毛钱一升,一元钱可以打满一暖瓶,学生都是提着暖瓶去打酒。

那时校园里的食堂是十一点开门。赶上聚餐,有时我们甚至逃一些不重要的课,就为了一飨肚皮。临近中午,大家从校园的四面八方赶到食堂,排队,打菜,回宿舍聚餐。这场饕餮大宴,几可以入“兽部宴乐图”:

“蚁聚”、“鹄立”、“鹊躁”、“鹤惊”、“凫行”、“鱼贯”、“狼餐”、“牛饮”、“熊伏”。

“牛饮”、“熊伏”的日子在燕园并不常有,却是那时难忘的记忆。

中国人对吃极为讲究。在八十年代,在燕园,我们虽未吃出多少花样,却也仍然吃的有滋有味。一箪食、一瓢饮,若是承载了一些记忆,承载了某些内涵,则终究难以忘怀。

我们在校的四年,我印象中大一点规模的游行有三次,其中八六年的那一次,就与物价有关。也是在八六年,我记得扒肘条和干烧肉已涨到八毛再后来到一元一份了。民以食为天,仅一个“食”字,则承载着绝大的一篇文章。前几天看到网上报道某城市母女近乎裸体求助的一篇报道,想起了卢梭的一段话“平等是指:在财富方面,任何一个公民都不能富到足以用金钱去购买他人,也不能穷到不得不出卖自身”。

吃,值得享用,值得回忆,也值得探求。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订阅号“悦享芳华”2017年7月18日(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本篇编辑:王昌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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