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报讯(全媒记者 戴劲松 张倩倩 通讯员 李君亮)祖祖辈辈“靠湖吃湖”的盛以强第四次改行。冬日暖阳中,从他搭建在梁子湖畔的棚屋望去,不远处便是长岭码头,仅三两艘渔船靠岸,不见过去熙来攘往的场景。
1月1日,梁子湖鄂州水域全面禁捕。数月前得此消息,盛以强投资20多万元,在棚屋前百亩堰塘种上中药材。近5年间,他的堰塘从养鱼,养螃蟹,养珍珠,再到换种中药材,历经三次拆围。
眼下,和他一样面临转产的,还有千余户渔民。他们将成为鄂州市梁子湖区最后一代渔民:弃船、收网、登岸,新的生活考验摆在面前……
五年真抓,利在长远
“草上水,水下草,一叶小舟载歌谣……一湖相思随风飘。”一曲《梁子湖恋歌》唱出梁子湖美景,也唱出多少代梁子湖人的乡愁。
进入本世纪以来,受拦河筑坝、水域污染、过度捕捞、挖沙采石等因素影响,梁子湖水生生物生存环境日趋恶化,野生鱼类资源逐年下降。“打鱼30多年,起初每年开湖最少能捕1500公斤,但近几年开湖一天能收获百余公斤就不错了。”东沟镇伯岩村年过半百的渔民刘会炎说。
凝视波光粼粼的湖面,长岭码头负责人陈义武感慨:“大自然的馈赠,总有枯竭的一天。人的出路,决定湖的活路。”
2013年底,鄂州宣布,梁子湖鄂州水域“500平方公里范围内退出一般工业”。
2014年,一声炮响炸开围堤,阔别36年的涂镇湖重回梁子湖怀抱。
2016年汛灾后,鄂州在全省率先推行“退垸还湖、生态防汛”,还湖面积达6万多亩。
去年4月,梁子湖区退出1.2万亩珍珠养殖;9月,连续举办17届的鄂州梁子湖旅游捕鱼节告停。
系列措施背后,彰显了鄂州落实“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决心。如今,老渔民们惊喜地发现,消失多年的银针鱼、鰟魮鱼等物种重新“显身”。武汉大学教授于丹说,这些鱼类对水质要求都很高。
就在去年12月25日,经省环委会核查,梁子湖区顺利通过“省级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验收。一周后,鄂州出台《梁子湖区水生生物保护区全面禁捕工作实施方案》,保护措施更为严格:长期禁止生产性捕捞作业。
渔民安置,迫在眉睫
梁子湖区发展绿色经济刚起步,不少群众放下传承千年的生计后,有些不知所措。
刘会炎告诉湖北日报全媒记者,自己十几岁上船,每年纯收入约3万元至5万元,“禁捕后如何谋生?目前还没找好路子”。
近一月来,梁子湖区水务水产局副局长刘道瑞忙得像陀螺,“为尽快拿出渔民上岸后的安置方案,连日熬夜加班。”当下急切待解的难题,是渔民的身份确认。梁子湖区渔民身份千差万别,年龄结构跨度大。
刘道瑞说:“我们参考近十年渔民情况,做了大致分类:一是有证有船,二是有船无证,三是无证无船。这其中,有证有船的又分为有田和无田,再细分,田地多少也有区别,需划等级。”
初步统计,禁捕区有合法捕捞证渔民约1100户,他们上岸后的生产生活安置和社会保障待遇如何解决,迫在眉睫。
目前,梁子湖区已成立“水生生物保护区全面禁捕工作领导小组”,区长李卫国任组长。根据新制定的方案,禁捕后3年内,区政府将对户籍在辖区内的有证退捕渔民每年给予适当过渡补助。同时,还将在现行政策内统筹使用支农惠农、精准扶贫、社会民生等相关资金,最大程度维护退捕渔民合法权益。
转产发展,重在持续
“补助只是过渡措施,更重要的是帮助渔民找到持续收入来源。”鄂州市委改革办副主任艾兵说。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采访时,禁捕即将启动,但浙江诸暨的珍珠,周边省份的淡水鱼、螃蟹等水产品仍在陆续进入梁子湖市场。“人流、资金流都需要人气,这里人气旺,产业链就形成了,虽然禁捕,但市场还在。”东沟镇沙湾村村支书冯东明说。
与禁捕同步,增殖放流、产业转型等措施出台,修复渔业资源。冯东明说,区里提倡发展生态渔业,严格控制投肥量,这会影响产量,除非养殖名优品种才能获利。“最大的瓶颈是技术,名贵品种一年要投入20万元至30万元,一旦养砸,立马变赤贫。”
鄂州市水产局总工程师徐兴川说,自1993年以来,该局再未引进新的技术人员,现在全市生态渔业专家仅有7人,其中2人面临退休。“技术力量越来越薄,马上要断层。”
梁子岛上的渔民张正水想转行做旅游,他盼望能加强引导和培训,“岛上像我这样纯靠打鱼为生的渔民有上百户,若禁捕后一窝蜂开农家乐,很难赚到钱。”
去年10月,梁子岛生态旅游度假区被严令停业整顿,陷入“摘星”困境。鄂州市环保局副局长蔡和林说,问题由来已久。“比如黑快艇、宰客,还有寺庙违规收钱等。旅游产品策划没做好,管理水平一直跟不上。”在他看来,将一个4A级景区管理权下放到镇,而非专业运营团队,是导致当地旅游业乱象频出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