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头号迷妹”黄佟佟:“剩女”是女性自己选择的
2017-07-31 20:49:00 来源: 长江网-长江日报

黄佟佟。图片来自网络

长江网讯(记者周满珍)喜欢也好,质疑也罢,刚刚播完的《我的前半生》无疑成为了今年现象级的电视剧。近日,知名作家、著名“亦舒迷”黄佟佟以一篇《我的前半生,过时的亦舒及全面崩塌的体面》来表达自己的批评。与此同时,她深受亦舒影响的畅销书《最好的女子》第三版也即将推出。日前,黄佟佟接受了长江日报记者电话专访。

《我的前半生》剧照。图片来自网络

多次出书向亦舒致敬

除了骨灰级“亦舒迷”的身份,黄佟佟在娱乐领域深耕多年。她的娱评犀利中不失温情,借娱乐写世情,拥有宠大的粉丝群。

《我的前半生》播出时,黄佟佟作为“亦舒迷”代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亦舒的女性独立精神,80%对当下女性具有正面意义。电视剧最大的败笔,是将女性独立之精神,通过自己的双手,过上理想的品质生活,改得面目全非。”

黄佟佟坦言,亦舒的《我的前半生》被改编,出乎很多“亦舒迷”意料,因为她的小说以女性为主,基本上没有男主角,台词也不像琼瑶作品充满戏剧冲突,去改编这样一部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为背景的言情小说,只能说明内地这类原创作品的贫乏。

为了向偶像致敬,黄佟佟的书《最好的女子》借用亦舒的小说名做目录分节。黄佟佟说,她愿意写的女明星都是自己非常喜欢的,特别喜欢的当属亦舒。为偶像写的《亦舒到底喜欢过谁》,并不刻意回避她的缺点,而是敬佩她带着满身缺点,在人世间替自己找出一条舒服的路:“年轻时飞扬嚣张纵情江湖,中年时改头换面悄然远遁,在的时候做到尽,走的时候绝不留恋,多么干脆的人生。”

黄佟佟其后出版的《最爱的男子》里,不但以亦舒小说做目录,在人物选择上,还特地选择了亦舒喜欢过的人物,如好男人姜大卫,与她有过惊世之恋的岳华,哥哥倪匡,侄子倪震,都在书写之列,甚至还有亦舒在专栏里讽刺过的“不登样的穿花衬衫戴金链子穿喇叭裤”的张国荣。

靠一支笔活成亦舒女郎

在记者印象中,黄佟佟是所有专栏作家里,写得最勤力的。她多次坦言,希望有一天能像亦舒那样,爽利坚强地用一支笔打天下,有一天能过上亦舒那样自在的归隐生活。

当记者问她离理想还有多远?她坦言或许身在的广州离香港近,受香港专栏作家影响,一直认为作家要有良好的世俗生活。靠着一支笔,她最近搬了新家,虽然没法像亦舒那样住半山别墅,院外参天松柏,再远是海和天,也算过上了小康的生活,对目前的生活状态、经济自由度,都非常满意。

如同《我的前半生》的罗子君,黄佟佟的个人生活也穿越了一段黑暗时光。恋过爱,生过仔,离过婚,谋过食,谋过名,世事并不尽如人意,其间的遭际和起伏,她亦遵守亦舒女郎守则:“永不抱怨,永不解释。”

她也经历过职场恐慌,一直供职的杂志社,发行量急剧下降,她认为自己已经很努力,水平还行,却无力更改近代洪流行走的方向,只好顺流而上。2015年,黄佟佟和好朋友蓝小姐共同创办了微信公众号“蓝小姐和黄小姐”,短短一年,粉丝突破30万,“10万+”的阅读量,黄佟佟完成从传统媒体人到新媒体人的转变,成功创业。在她的粉丝心目中,她成立了独立闪亮的新亦舒女郎的最佳代言。

围观她的社交平台,充满了名利场的喧哗与骚动,接受采访时,她直陈自己有社交恐惧症,她与那些活跃在她的微博微信里的港台文化名人朱天文、唐诺、马家辉、梁文道,私下并不熟,“乌云里镶着金边”,是亦舒的金句,也是每个人的生活。

羡慕港台作家的灵气和质量

《我的前半生》再掀“亦舒热”,读者开始重新观照港台文学。黄佟佟却认为,2000年以后,谈港台文学没有现实上的意义。金庸的武侠,倪匡的科幻,亦舒琼瑶的言情,靠续着过去时代的魂,活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已达高潮。当年港台文学是作为一个整体,风涌内地,因为人性、洋气、贴近生活,一时风光无限,此后就没有有影响力的新人出来。

真正让黄佟佟佩服的是港台专栏作家,对谋生饭碗的珍惜。金庸、倪匡、黄霑和蔡澜,都是写专栏的高手,又快又好。他们这一批人,纯粹靠写专栏为生,一天写三四篇,当红的话,可能要写七八篇,就靠专栏养活妻儿。有的一写就是三四十年,专栏就像他们的真人秀,还兼具灵气和质量,非常了不起。

还有李碧华,非常高产。每天要给《苹果日报》写篇专栏,每周给《壹周刊》写一篇,为了生存,与生活短兵相交,专栏富有生命力,几个月下来,便能结集出版。黄佟佟说,自己采访过香港专栏作家的生存状态,相比之下,内地作家算是很悠闲了。

【访谈】

  “剩女”不是剩下的,是女性自己选择的

记者周满珍

婚姻的一元化选择让人焦虑

读+:即将推出的第三版《最好的女子》,为什么不再以亦舒的小说做目录分节?

黄佟佟:《最好的女子》已出到第三版了,新的编辑希望有些新的风格。我当时以亦舒小说名字做注解,主要考虑到写的都是港台明星。亦舒做过娱乐记者,她的小说有大量香港明星的故事,用它们来做标题,是我个人喜欢的腔调。现在反而觉得,要从那个腔调里走出来。

读+:要打造自己的风格?

黄佟佟:倒也不是。亦舒有她的风格和腔调,年轻时重度迷恋,再读就会带点调侃。最近在飞机上重读《我的前半生》,读着读着就毛孔竖立,罗子君这一代女性,深信婚姻是最体面的制度,结婚仍是比较理想的归宿,现代女性肯定不会认同。因为婚姻只是一种归宿,人生还有其他归宿,一元化选择,会让人产生极大的焦虑。

读+:电视版《我的前半生》播出后,你指责电视剧将罗子君塑造成“将幻想寄托在男人身上,一劳永逸,从不独立思考”,这种女性形象,恰恰是反亦舒的?

黄佟佟:喜欢亦舒的女性,基本是第一代第二代的白领女性。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她们进入外企,没有别的教材,教她们如何应对职场生活,因此只好在亦舒的小说里,学会应对之法。除了学习亦舒女郎的生活品味,职业化的态度,最大的特点,是对女性尊严的守卫,姿态漂亮,敢于独立担负起自己的命运。

小说里的罗子君,虽然不事生产,但有品味,读过大学,有自己的骄傲。电视剧里的罗子君,像寄生虫一样活着,关键没有教养,很市侩很庸俗。亦舒迷愤怒于它借小说的壳,把人物彻底庸俗化,两女争一男,对付第三者,这是亦舒最不屑的,姿势特别难看。

亦舒小说的时代背景与我们今天一致

读+:亦舒教女性自尊独立,但也有人认为她凉薄拜金,那么现在亦舒小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黄佟佟:她小说创作的背景是上世纪七八十代,香港经济最繁荣的时候,在中环出现了一大批能赚很多钱,穿着名牌出入的女精英。亦舒的小说,便是为这批新女性所写。我们现在正处经济高速发展,都市化进程加速的时代,和亦舒小说产生的背景非常一致。我身边有很多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做到了高管或CEO,活得非常尽兴。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女性能像现在这样,有非常高的经济收入,在职场上能和男人比肩。她所倡导的独立女性之精神,永远不过时,仍有正面意义。

当社会进入极速发展的轨道后,个体的选择会变得更加简单、直接、粗暴,因为时间不够用。男人很早就懂得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却一味要求女性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这才是一种恶毒。既然女人已经进入竞技场,情势所逼,凭什么要求“男人狼性,女人温柔”,女人完全可以像男人一样进取。

说她拜金也是一种误解,亦舒的小说喜欢谈钱,但绝对不拜金,而是鼓励通过个人奋斗,过上理想生活,因此,她才在小说里不断追问“你快乐吗?”和今天的白领追求幸福感,殊途同归。

读+:你写过一篇《亦舒教给我们的职业女性生活指南》,在职场上追求合理的快乐,为感情烦恼永远不值得原谅,对今天的职场女性,会不会有点过时?

黄佟佟:适逢其时。我在广州生活十多年,亦舒所提倡的准则,说白了,就是职业化。广东人讲“揾食”,为了谋生存,你得打工,谋人钱财,就得尽职尽责,这是一种更文明的商业准则。你也可用女性魅力去谋取某种东西,这就变成了交换,主动将自己降格为男性的附属物,演变成社会学家所说的“女利主义”,一时行得通,肯定走不长远。让女性知道金钱重要,工作重要,对情感的依赖就不会那么重,这会让很多女性解放,凭实力活出另一番风采。

亦舒有需要被宽容的局限性

读+:亦舒和前夫所生的儿子蔡边村拍了一部《Mother's Day》,记录他的寻母过程,他好不容易在温哥华寻到母亲亦舒,却连一个拥抱都没有得到。为什么你会更多去理解亦舒的苦衷?

黄佟佟:对亦舒,要两面看,对她的作品很喜爱,对她的私人生活,我素来颇有腹诽。她年轻时的脾气特别不好,有点神经质。这个前夫,原本是她主动追求来的,19岁就生孩子,各种矛盾集中,只好离婚收场。作家都比较敏感,情感热烈,这是她写作的源泉。她的脾气和秉性,不利于正常生活,但对女作家要宽容。

因为写《香江旧闻录》系列,我翻看不少史料,那个时代的女性,离婚确实不带小孩的,因为养不起。《我的前半生》提到了女明星方盈,是亦舒的好友,离婚了也要把孩子放在夫家。那个时候香港正处转型期,女性从完全没有工作出路,到有一点工作机会,生活艰难。客观地说,亦舒确实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对儿子做得有点过分,连侄子倪震都笑她,最怕儿子找她要钱。

读+:你也曾说过,那些明明条件很好却一直“剩”下来的女人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亦舒的蛊惑,以为女人就应当骄傲潇洒,剩女是否最应该对亦舒保持警醒?

黄佟佟:只能说有几分道理。亦舒有她的阶层意识和时代局限性,过于强调男性保护女性。她理想中的家明,儒雅,干净,负责任,这其实是父权社会的完美男人,十足君子风范,过去非常稀少,现在是更加不可能的存在。因为现代文明的准则,是男女平等,现在的男性已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女人说,你也可以保护我。

亦舒向往的是旧式男人,21世纪还渴望这样的男人来拯救自己,可能性为零。爱人就要爱他的全部,甚至欣赏他的阴影。我比较不赞同的是“剩女”说,她们不是剩下来的,是女人主动选择的。当今社会对剩女的恶意,是一种集体的无意识,我从不认为剩女很悲惨,我认识很多四五十岁的单身女郎,她们过得非常愉快。

读+:《最好的女子》虽然写的是明星,探讨的仍是女性的困境和出路,你觉得普通女性可以从这些女明星身上学些什么?

黄佟佟:写《最好的女子》时,是想探讨什么样的女性能得到幸福。研究了女明星的人生走向后,发现幸福的没有几个。我试图找到一条幸福的捷径,尤其在以嫁人为最终归宿的婚姻生态下。结论是,女人要掌控你自己的命运。交付给男人,风险极大,因为随时会面临男人变心、破产、脾气变坏等风险。人生很无常,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才是靠近幸福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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