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江汉区87名支边青年中的30多位代表,昨日重聚一堂。楚天都市报记者曲严摄
谢迪萍(中)和韩以贤(左)翻看当年老照片
花楼街支边青年出发前合影留念
楚天都市报讯 策划:周保国 采写:楚天都市报记者刘俊华 刘毅 张皓 揭明玥 新媒体记者朱蕾 杨凝寒 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曲严
1965年9月11日,15岁的胡勤挤进那列北上的火车时,除了统一配发的衣服被褥,他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里,还有4双足球鞋、两双足球袜、一个足球。他对这次支援边疆建设的行程,多少带着一些浪漫主义的向往。
那天和胡勤坐同一列火车的,还有江汉区的另外86名男女青年。他们大多数刚刚初中毕业,或者毕业了两三年。因为响应国家“屯垦戍边”的号召,这群热血青年满怀豪情地出发前往新疆,支援边疆建设。
从1964年10月到1966年8月,武汉市连续三年向新疆建设兵团共计输送了7900多名知识青年。从1959年到1966年,我省共组织了三批大规模援疆活动,共有12万余人援疆,形成了涉及全省的援疆热潮。
昨日,当年江汉区那87名支边青年中的30多位代表,在汉阳欢聚一堂,回望52年前的远行,回首用热血谱写的青春之歌。本报新媒体对这场聚会进行了视频直播,截至昨晚,在线观看人数超过2万。
一声到边疆去武汉青年应者云集
1965年,18岁的梁平刚刚从武汉市21中初中毕业。因为父亲去世得早,他跟着母亲长大,一心想着要到广阔天地去闯一闯。7月毕业季,新疆建设兵团的同志到学校来宣传,号召大家报名支援边疆、保卫祖国,梁平顾不上与母亲商量,就报名了。梁平个子壮实,很有主见,态度又积极,新疆建设兵团的同志选他当支边青年的副中队长。
韩以贤当年17岁,是武汉五中的文艺骨干,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难以供他继续上高中。得知新疆建设兵团到学校来招人,他问自己的文艺特长能否派上用场,兵团的同志说:“好啊,我们什么人才都要。”韩以贤兴冲冲地报名了。刘仁慈也是那届的五中毕业生,平日话语不多,看到许多同学都报名支援边疆,他也递交了支边申请。
崇仁路职中的胡勤,当年只有15岁,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踢足球、交朋友。那时正值他初二暑假,他拿着家里给的5元钱,准备去学校报名读初三。哪知小伙伴拉着他踢球,在疯闹中,5元钱报名费弄丢了。回到家里,妈妈一阵责骂,要他“有多远滚多远”。胡勤负气之下,出门在街上看见到处是支援边疆的宣传语,于是报名要远走边疆,脱离妈妈的唠叨。
周庆英当年已经22岁了,如果说刚毕业的初中生报名支边多少有些浪漫主义色彩,她选择支边却是经过了认真考虑的。当时,她就读的市劳动局技校停办了,许多同学都等着招工上班,或是顶父母的班。周庆英看到“屯垦戍边”的号召,心里盘算,到边疆去也许更能发挥自己技工的特长,经过与家人商量后,她向街道报名表示要支边。
周庆英的妹妹周明英比姐姐小2岁,当时已在一家民办工厂上班,两姐妹关系非常亲密。听说姐姐要去支边,妹妹担心姐姐孤单,也报名要陪着一起去。就这样,武汉支边青年中就有了一对姐妹花。
送你一束沙枣花革命青年志气远大
1965年9月初,江汉区的87名青年男女都相继收到一份喜报:“××同志,你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参加建设和保卫祖国边疆的事业,这是极其光荣的革命行动……”这也意味着他们报名支边的申请得到批准。
21岁的谢迪萍是家里的老大,家里还有4个弟弟妹妹,收到支边申请获得批准的喜报,她又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大家庭。新疆建设兵团前来接收的同志在组织大家学习时,反复教大家齐唱那首广为传唱的《送你一束沙枣花》,“坐上大卡车,戴着大红花,远方的青年人,塔里木来安家。来吧,来吧!年轻的朋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地欢迎你,送给你一束沙枣花。”生性开朗的谢迪萍,渐渐熟悉这首歌后,竟对陌生的新疆有了些莫名的向往。
梁平依然是积极分子,他没有什么顾虑,领到军装后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状态。街道领导找他谈话,叮嘱他作为副中队长,一定要做好表率带头作用,梁平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好。
胡勤领到的是最小号的军服,穿在他身上仍显得松松垮垮。“管他呢,总算能去一个爸妈管不到的地方了。”他暗自高兴,又专门收拾了几双足球鞋袜和一个足球,想着在报效祖国之余,可以更加痛快地踢球。
周庆英两姐妹的支边行为最受关注,她们找到当时汉口最大的“品芳”照相馆,穿上军装合影留念。照相馆看到这对姐妹英姿飒爽,特意将她们的合影放大,放在橱窗里作为宣传照。支边姐妹花,一时成为江城美谈。
当年武汉市、区的领导都高度评价支边行为,给大伙戴上大红花,亲朋好友敲锣打鼓地欢送。就这样,尽管87名青年从来不曾去过新疆,也不知道那片神奇的土地是什么样的,但当他们响应召唤选择了支援边疆,大家都开始憧憬着,要在那里实现时代的梦想。
理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骨感”
1965年9月11日下午,江汉区87名支边青年登上两节专用车厢,一节是男生,另一节是女生。从武汉到乌鲁木齐,当年需要3天4夜,漫长的旅途却是大多数人的第一次远行。大家都沉浸在兴奋中,不时有人组织赛歌,年轻人很快都互相熟悉起来。在难得的安静间歇,大家也会欣赏窗外的风景。
火车到达乌鲁木齐,大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转乘卡车前往位于准噶尔盆地的奎屯。卡车开出后不久,大家才开始见识到塞外边疆的真容。地面上渐渐看不到路,都是没过脚背的尘土,卡车跑过,卷起一道黄龙。他们被分配到农七师126团,地名是车排子,离奎屯约4个多小时车程。其实这里本来没有地名,是先期到来的兵团同志在土堆里发现一个残破的车排子,就随口命名了。
87人抵达驻地,兵团的同志在地上排了几列脸盆和毛巾迎接大家。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除了眼睛在眨外,头发、耳朵、鼻子里全是灰,几乎分不清谁是谁。本来是很滑稽的场面,却没有人能笑出来。
幸好兵团的同志们为大家准备了几个地窝子——平地下挖一个两米深的坑,上面铺上木棍和苞谷秆,就是住的地方了。开饭时,谢迪萍端着一碗玉米糊,手里夹着一个玉米馍,和同伴就地围成一圈,就着地上一碗咸菜吃饭。想着这样的日子,可能会过一辈子,她的眼泪不禁涌了出来。
梁平是副中队长,碰上困难不能示弱,简单吃过后就开始帮女生们搭建床铺。大多数男生,也很快调整情绪,在兵团同志们的安排下,开始投入到劳动中去。
一直不识愁滋味的胡勤,在劳动之余还是喜欢踢球,直到几天后,他带去的足球被踢破了,却没有买新球的地方。至此,胡勤才开始认真思考,既然来到这片土地,就要面对所有艰难的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