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体育场地面积远远低于发达国家,部分体育场地开放积极性不高,老百姓的健身需求日趋多元——
大中城市居民健身为何既难且贵
在一家门户网站上班的马成(因采访对象要求采用化名)是一名羽毛球爱好者。说起打羽毛球的好处,马成能给记者列出一个长长的单子——有利于视力、颈椎、肩周健康;隔网对抗,受伤的几率相对而言较小;羽毛球更多的是考验技术和战术素养,对身体(例如身高)没有特别高的要求……
不过,谈到打羽毛球的花费,马成就有些皱眉了。除了买球拍、羽毛球、球鞋这些耗材,租场地的费用也是他比较头疼的。“各个地方的收费不一样,越靠近市中心收费越高。我曾在三里屯的一家俱乐部打球,收费是80元一小时。如果经常打球,花费不菲。”
喜欢参加体育锻炼,却苦于在租场地上花费较多,像马成一样生活在大城市的体育爱好者或多或少都会遇上这类问题。《体育发展“十三五”规划》提出,到2020年,我国人均体育场地面积要达到1.8平方米。但面对大中城市广大群众日益增强的多样化健身需求,仅此就能解决马成等人面临的难题吗?
非体育系统场馆收费较高
周末或下班后,马成有时会应朋友之约去北京北二环外的柳荫公园羽毛球馆打球。柳荫公园羽毛球馆负责人李铎告诉《工人日报》记者,每天9时~13时,每一片羽毛球场地每小时收费70元,打球的人数不能超过6人;13时以后,每一片场地每小时收费100元,打球人数上限还是6人。
5月3日上午,记者来到柳荫公园羽毛球馆,只见场馆黑灯瞎火,没有一人打球;场馆外市民唱歌跳舞、健步走,热闹不已。对此,李铎坦承:“我们的场地租金相对较高,因此打球的散客也不怎么来。”
柳荫公园隶属东城区园林绿化管理中心,其羽毛球馆是非体育系统场馆。作为市民休闲娱乐的一个好去处,李铎表示,柳荫公园羽毛球馆曾经也向散客开放,“但是一些人把饮料倒在地胶上,还不服工作人员管理,导致地胶耗损很快,每半年就得换一次”。
一块羽毛球场地的地胶价值2万多元,柳荫公园羽毛球馆有6块场地价值12万多元。快速耗损无疑增加了管理者的成本。“现在我们基本不对散客开放,主要跟20多个单位合作,基本能收支平衡。”李铎说
与打羽毛球的场地费相比,踢足球的场地费更贵了。记者走访了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北园足球场和奥信体育公园足球场,两片场地的5人制球场每两小时收费560元,7人制场地每两小时收费800元。一场球踢下来,平均每人要花费56元左右。中央财经大学足球场(12人制),每两小时收费1000元,如果能凑满两支队,每人需要41元左右的场地费。
如果按照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标准来算(每周锻炼3次,每次锻炼30分钟以上),马成每年打羽毛球花费的场租费最少需要1584元,踢足球的每年大约需要花费5904元。2014年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显示,截至2013年底,我国人均体育消费926元。即便是近几年有所增长,城市居民花在租场地上的费用也大大超过了这一平均数字。
体育场馆开放积极性不够
第6次全国体育场地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有1642410个体育场地。由于安全等多种原因,教育系统的体育场地一直难以对外开放,体育系统和其他系统的体育场地是居民日常健身的主要去处。不过,这些场馆的开放效率并不高。
李铎告诉记者,柳荫公园羽毛球馆的工作人员属于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开放场馆所带来的收入是多是少,对员工的收入并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我们的工资是定额的”。
其实,这样的情形在体育系统的体育场馆中也不同程度地存在。北京市东城区体育局副局长马力告诉《工人日报》记者,现在的体育场馆大多都属于差额拨款的公益二类事业单位,工资总额是一定的,每个人根据工龄和级别等条件拿到不同的收入。
“体育场馆每天大约会开放12~14个小时。员工工作超过8个小时就算加班,就会产生加班费,但工资总额不允许给他们发加班费,而事实上他们愿意加班,两相矛盾导致他们工作积极性没有充分调动起来。单位只能大量聘请临时工,这又产生了新的问题——服务质量下降。”
为了激发体育场馆的开放力度,国家体育总局上个月下发通知,明确大型体育场馆免费或低收费开放补助资金安排将从主要看“座位”数量,向主要考量群众日常健身和参加体育赛事活动等开放“绩效”转变。
对此,马力评论道:“这表明了国家体育总局的态度,将督促大型体育场馆加大开放力度,前进了一小步,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原因在于多项政策互相抵触。”
在马力看来,这些体育场馆大多由事业单位运营,要激发其活力,必须要引入现代企业管理方式,将所有权和运营权分离。“《体育发展‘十三五’规划》等多个文件明确提出了积极推进体育场馆管理体制改革和运营机制创新的改革举措,但要真正落实,还有赖于事业单位整体改革的推进程度。”
满足多样化健身需求须多措并举
相较于美国人均体育场地面积16平方米、日本的19平方米,目前我国的人均体育场地面积只有1.57平方米,可供居民锻炼的体育场地严重不足。但在北上广等大中型城市,寸土寸金,要想满足不同人群不同的健身需求,难度可想而知。
有鉴于此,《全民健身计划(2016-2020年)》提出,合理利用景区、郊野公园、城市公园、公共绿地、广场及城市空置场所建设休闲健身场地设施。“中国人口基数太大,民众健身需求更加多元,有骑马的、骑自行车的、户外游泳的,这些健身需求都不在体育场地里完成,因此政府提出要利用水陆空等自然资源,为老百姓提供健身去处。”马力说。
此外,政府表示要打造一批老百姓身边的中小型体育场馆,推进城市社区15分钟健身圈,打造老百姓身边的健身场地。
“打造15分钟健身圈的方向没错,但事实上存在众口难调的弊病。”马力告诉记者,“建在老百姓身边的场地或许并不是他们喜欢的。有人喜欢打篮球,有人喜欢踢足球,不好平衡。同时,一些人也不愿意这些设施建在自家门口。”
马力给记者举了个例子,北京市东城区政府要在社区里面建奥林匹克体育生活化设施,打造15分钟健身圈。事先,东城区体育局召开座谈会征求居民意见,大家都很高兴,没人反对。但到了选址的时候出问题了,大家都反对在自家门口建体育设施,觉得打扰了自己的生活。“最后这事儿被搅黄了。”
解决这样的问题,马力开出了药方——要充分利用城市疏解腾退的空间,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引入有资质的专业公司提供健身服务。“政府要求公司每周免费或低收费开放多少小时,其他时间可以从事经营性活动。当然,政府可以免收房租,水电费由运营方自行承担。”
马力建议,如果疏解腾退的空间属于个人或私企的产权,政府可以减免其房产税和土地使用费,鼓励他们免费或低收费提供全民健身活动场地或服务。这有赖于政府从宏观层面统筹协调。(记者 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