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设考场营造出一种歧视氛围
对于红丝带学校设“单独考场”一事,北京地坛医院感染中心副主任王凌航认为,经过多年艾滋病反歧视宣传,学校低估了其他学生对于艾滋病感染者考生的接受能力。单独考场反而在客观上营造了一种歧视氛围。
王凌航解释,艾滋病的经典传播途径是性传播,母婴垂直传播和输血传播,日常生活接触肯定没有传染性。艾滋病感染者的汗液,唾液和泪液都没有传染性。
他对记者强调,艾滋病感染者考生和其他学生一起考试,显然不会构成艾滋病传播风险。
“单独考场”除引发“歧视”质疑外,还有人担心这样会泄露孩子们的隐私。2006年实施的《艾滋病防治条例》第39条规定:未经本人或者其监护人同意,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公开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艾滋病病人及其家属的姓名、住址、工作单位、肖像、病史资料以及其他可能推断出其具体身份的信息。
艾滋病公益组织白桦林全国联盟负责人白桦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了这方面的担忧,他说,艾滋病感染者的个人隐私本身是得到保护的,如果这些孩子不去“单独考场”考试,有谁会知道他们是感染者呢?
白桦说,这几年有不少高中学生感染者参加过高考(精品课),他们在确诊后即使申请了抗病毒治疗也没有影响参加高考并考取大学。
“考场安排都是随机分配,其他同学不会知道他们是感染者。”白桦说。
声音
艾滋病不过就是一个和糖尿病、心脏病类似的慢性病。没有一种慢性病比艾滋病更让人避之不及,也没有任何一种疾病的患者比艾滋病人遭到如此多的偏见和歧视。艾滋病人并不需要过度关注和保护,这反而会让他们感到更加孤立,也会让大众无所适从。
——艾滋病公益组织白桦林全国联盟负责人白桦
临汾红丝带学校校长郭小平
“单独考场”有助于孩子更好发挥
谈质疑
当前环境下权衡之计对孩子们更好
新京报:为什么申请设立“单独考场”?
郭小平:这是临汾红丝带学校学生们第一次高考,我比孩子们还紧张。今年四五月份,我为此预估了很多情况,其中之一就是孩子们在考场会出现什么情况,我担心他们被认出来,产生一些影响。于是,我和当地政府打报告说明情况,希望设立单独考场。当地政府非常重视,予以批准。
新京报:还有其他考虑吗?
郭小平:孩子们这么多年一直在这里学习生活,对这里非常熟悉。
新京报:只要孩子不说,考场上没人知道他们是感染者。有人说,是你想多了。
郭小平:可能是我多虑了。但高考太重要了,我必须把所有问题都考虑清楚,做到万无一失。
新京报:有网友认为设单独考场是“歧视行为”。
郭小平:网友的想法非常好。但我觉得孩子在这里待了很多年,有个独立考场安静地考试,有助于他们发挥。
当地有很多人知道孩子们的情况,再加上艾滋病的常识还不是人人普及,如果孩子们和其他学生一起考试,我们担心可能引起其他学生和家长抗议。万一出现不理智行为,对谁都不好。
新京报:学生们对“单独考场”怎么看?
郭小平:孩子们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他们就想好好考试。有些孩子很焦虑,他们知道高考对他们很重要。我觉得设立“单独考场”是好事,能让孩子们好好发挥自己的真实水平。
新京报:你怎么看网友的批评?
郭小平:非常感谢网友的关注,这说明大家关心这些孩子。也欢迎网友加入这场讨论,这其实是一场关于反歧视艾滋病感染者的讨论。但网友可能不太了解现实情况,我必须依照孩子的现实情况来决定。在当前环境下,这个权衡之计可能对孩子们更好。
谈隐私
学籍归属临汾某中学 不会泄露隐私
新京报:在高考以及之后的录取过程中,学生们的患病情况会保密吗?
郭小平:是的。孩子们的学籍档案归属临汾市某中学,不会显示为临汾市红丝带学校。这会避免一些高校因为他们的感染者身份拒绝录取。当然也不会从档案上知道他们来自红丝带学校。
新京报:近年有个别高校出现不当对待患病学生或泄露学生身份的事情。你怎么看?
郭小平:这几年宣传力度比较大,我相信高校今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这儿的孩子都是通过母婴传播感染的,已经非常不幸了。希望一些大学在自主招生时,能考虑孩子们在困境下的学习差距,给孩子们开绿灯。经过高等教育,这些孩子们今后能够回馈社会。
新京报:这是学校第一次高考,你有什么感想?
郭小平:我可能比孩子们还紧张。由于感染者身份,这些孩子小学和初中时耽误了很多课程,他们的高考成绩可能不尽如人意。
高考有可能改变人的命运,我希望他们上个好点的大学。在这个关键点上不想有丝毫闪失和差错。所以让这些学生在一起考试,可能更好一些。孩子们经不起折腾,希望媒体能理解我们。
未来取决于社会的包容和理解
新京报:你和红丝带学校一直像个保护者,有人认为学校的标签反而把孩子们和社会隔离了。
郭小平:我从创办学校开始就遭受了很多非议,但现实是我们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开始了,结果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对与错总需要有人做了后才能判断。
新京报:办学这些年,你最困惑的是什么?
郭小平:艾滋病的常识在普及,一到世界艾滋病日,媒体都在关注,呼吁不要歧视,但感觉公众总是卡在对艾滋病的认知上,或者虽然知道了,但接纳他们一起学习、工作的现实还迟迟不能到来。
我理解现在还处于一定的阶段中,我们只能在这个阶段继续做下去。
新京报:你对孩子们的未来有什么期待?
郭小平:他们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的包容和理解。只有普通人愿意和他们一起上学、工作,艾滋病感染儿童的未来才有实实在在的希望。(新京报记者 李丹丹 刘珍妮)
(新京报 李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