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疫苗事件的高潮，是由兽爷的一篇《疫苗之王》后引发的，端端酱特别感激这样的文章，让我们现有疫苗体系和质量问题暴露得一览无遗，也让全社会如此重视这一问题，并借机重塑我们的疫苗生产和流通及监管体系。

然而7月26日晚的一篇文章让我忍不住要再多说几句，还没看到的朋友应该很快就会在朋友圈和各大群中看到这篇文章。↓↓↓

好几个朋友转发这篇题为《铁证！所有证据指向武汉生物和长春长生》的文章给我，朋友圈也在疯狂刷屏，我打开时，阅读量已经过了10万。因此，半夜醒来喝水的端端酱再也无法入睡，赶紧查资料，写文章，希望不让这样误导性的内容广为传播。

文章里罗列了近两百个婴儿痉挛症患者叙述接种后发病的例子，每一个都触目惊心并直指这和两个厂家的疫苗有关，朋友圈里转发的速度和评论让端端酱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虽然我和你们都一样痛恨生产不合格疫苗的厂家，但如此牵强和简单的论罪实在是太不应该。

《铁证》文章截图 ↓↓↓

婴儿痉挛症是端端酱四年前就深度调查过的疾病，对此有很深的认识，也结识过很多上百个患儿家长。事实上，本周三时，端端酱就在和一个婴儿痉挛症的家长在讨论，微博上这些家长的集中爆料，并分析，他们很可能借着这一轮疫苗事件重新集合发声，我不是说集中发声不对，但借机把责任都推向并非有错的一方就会出大问题了。

希望有人能认真看完端端酱这篇文章，

记住：打百白破疫苗不会得婴儿痉挛症！

并且不要转发兽爷这篇文章！

不要转发！

婴儿痉挛症又称为West氏综合征，又称婴儿痉挛症、点头子痫、全身性肌阵挛发作等，为癫痫的一个亚型。

特征为屈曲性婴儿痉挛发作、精神运动发育停滞、脑电图节律失调。皆在生后1年内发病。表现为短促的强直性痉挛，以屈肌较显著，常呈突然的屈颈、变腰动作，也可涉及四肢。每次痉挛约1～15秒，常连续发生数次至数十次，以睡前和醒后最为密集。脑电图示弥漫高电位不规律慢活动，杂有棘波的尖波，痉挛时则出现短促低平电位。这此发作在2～3岁时消失，但症状性者和治疗无效的特发性者渐有明显智能障碍，半数以上转化为不典型失神发作，GTCS或精神运动性发作。

大部分婴儿痉挛症患者找不到明确的病因，因此家长只能寻找发病的蛛丝马迹，例如疫苗接种。看下面这条家长的叙述，大概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疫苗出事，这些病儿的家长会联名写信指责疫苗了，因为他们多年来始终找不到病因，疫苗似乎是最容易套上的理由了。

“这几天，电视上，朋友圈中都在说长生生物疫苗造假一事。想想前几年的三聚氰胺事件，地沟油事件，我已经愤怒不起来，只是感到悲哀与难过，还有对正在使用疫苗孩子的担忧。于是，我把自己看到的所有相关信息不断的发到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的朋友圈，希望有孩子的家长能够小心使用疫苗。

上午，有病友给我发来一条链接“婴儿痉挛症和白百破疫苗的相关性”，一下子悬起了我的心。打开，是几百个婴儿痉挛症和百白破疫苗相关性的案例，读着这些案例，我的眼前浮现的是五年来在不同的医院所见到的病友孩子，可爱的面庞，痛苦的治疗，无奈而又固执的坚持……抬头看看自己的女儿，泪水无声的落下。当看到北京301神经内科专家邹丽萍对此病与百白破疫苗相关性的论文阐述后，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我失声痛哭。

五年了，整整看了五年，没有一个医生能告诉我女儿的病因，从三个多月的最初发病到现在，我都在愧疚，我不知道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如此深受折磨。以前，我觉得有病了找医生，医生总会给个说法的，为什么会这样，能治疗到哪个程度，我觉得医生应该心里都清楚，可是，我发现，女儿的病他们不确定，这不是一个新病种，可是，却没有系统的治疗方案，一切都是在尝试，孩子们像小白鼠一样被用一样一样药试验，被用一种又一种治疗方法试验，试验的结果全凭运气！而造成这种病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这种以提高身体健康为目的的疫苗！——作者：莲心如磐”

端端酱极其理解这些家长，他们为了孩子的痛苦而心神俱疲，但这些真的是因为接种疫苗，特别是特定厂家的百白破疫苗导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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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后关系不是因果关系

按照兽爷的说法，这些孩子都是在接种两个厂家的百白破疫苗之后发病的，那么如果搜索“五联+婴儿痉挛症”也同样会发现大量案例，这是不是说明五联一样会引发婴儿痉挛症呢？

　　

如果这个不能说服你，那么请再搜索《2018年全国疫苗受害家长建议书》，大家会发现接种任何疫苗都会能导致千奇百怪的疾病。疫苗成了万恶之首？！这里面既不分厂家，也不分品种，却都出现了类似的病症，是不是所有疫苗都不能接种了？！

　　↑↑↑《2018年全国疫苗受害家长建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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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科学研究

普遍否认疫苗接种是婴儿痉挛症的致病因

事实上，无论在国内外，婴儿痉挛症的家长指责疫苗之罪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而所有的这些案例经过中外科学家的大量实例研究都证明——婴儿痉挛症的致病因和疫苗接种没有关系。

这么说你可能不信，别急，端端酱帮你们查阅了大量资料一一分析。

中国人民解放军医学院张梦娜在《疫苗接种在婴儿痉挛症和结节性硬化儿童的实施调查》中，分析了 62例在疫苗接种后出现婴儿痉挛症(IS)的患儿的临床资料以及统计其对ACTH治疗的反应，结论发现：疫苗接种只是婴儿痉挛症的触发因素而非根本病因;且疫苗接种不会加重婴儿痉挛症及影响其治疗效果。

邹丽萍主任是全国治疗婴儿痉挛症极为有名的专家，端端酱四年前也采访过她，她应该是见过最多的患儿类型。在她《婴儿痉挛症和百白破疫苗接种的相关性研究》用方法回顾性分析38例与DTP疫苗相关的婴儿痉挛症病例,分析两者的相关性,总结婴儿痉挛症发生的原因以及治疗效果。结果发现，这些自述是接种疫苗后发病的患儿，其实都有着明确的致病因素，发病和疫苗的接种没有关系。

现摘录如下：

结果本组IS患儿中65.8%（25例）存在明确癫痫病的致病因素,包括新生儿低血糖脑病、新生儿缺血缺氧性脑病（HIE）、局灶性皮层发育不良（FCD）、结节性硬化症（TSC）等。11例在首次接种DTP疫苗后出现IS发作,9例在第2次接种后发作,18例在第3次接种后发作。共27例患儿使用了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CTH）+MgSO4方案治疗,2例单用ACTH,疗程14 d。其中14例（48.3%）使用ACTH后点头抱团样发作消失,12例（41.4%）发作减少,3例发作情况无明显改善,ACTH的总有效率为89.7%。

结论 DTP疫苗接种是婴儿痉挛症潜在的触发因素，而不是致病原因。

如果你们觉得这些是国内研究还不可信，那么端端酱为你们整理了一系列国际研究。关于疫苗和婴儿痉挛症的关系最早的猜测都源于国外。这些国外的案例可和中国生产的疫苗毫无关系。

世界卫生组织关于疫苗接种和不良反应的叙述：

世界卫生组织提醒：疫苗引起副作用并不常见，一般来说都非常轻微，且症状会迅速消失。部分婴儿可能出现高热或发烧（超过 37.5°C）。如果孩子的脸摸起来发烫，或看起来发红，那他们可能是发烧了。您可以用温度计测量他们的体温。 发烧是婴儿和儿童的常见症状。他们经常在感染后发烧。发烧偶尔会导致婴儿痉挛。任何发烧都可能会导致痉挛，而无论发烧的原因是感染还是接种疫苗。

请记住，发烧更可能是由疾病所引起，而不是由疫苗所引起（W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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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痫与疫苗接种意大利指南

从疫苗的预防接种诞生开始，人们就开始关注它的不良反应，尤其是在神经系统方面的不良反应，在欧美，有关儿童癫痫与疫苗接种的时序性关联的报道严重影响疫苗接种计划的进行。

为此，2013年意大利抗癫痫联盟联合意大利儿科协会、小儿神经科协会、小儿神经精神科协会专门发布了癫痫与疫苗接种意大利指南（Pruna_et_al-2013-Epilepsia），端端酱已经帮你们下载并阅读。

在指南中，意大利科学家分析评价了MEDLINE 和Cochrane Library（考克兰图书馆）数据库涉及疫苗接种后惊厥、癫痫性脑病的文献，（包括脊髓灰质炎、肺炎链球菌、百白破、脑膜炎球菌、腮腺炎、麻疹、风疹、水痘、流感、甲肝、乙肝、结核、人乳头状瘤病毒等疫苗），主要回答热性惊厥、癫痫、癫痫性脑病与疫苗接种的关系。郭虎和陈静在《癫痫与神经电生理学杂志》上将指南的内容翻译并整理如下：

1、疫苗接种可能会导致热性惊厥风险增加。

但疫苗接种后的热性惊厥并不比其它原因发热引起的热性惊厥频繁；疫苗诱导热性惊厥后的无热惊厥并不比无疫苗诱导热性惊厥儿童高。

多项研究发现，尤其是百白破疫苗（尤其是全细胞疫苗）和麻疹疫苗（尤其联合水痘）能引起发热和可能的热性惊厥；伴或不伴热性惊厥史的儿童，疫苗接种后热性惊厥发生率相似；建议对有热性惊厥史的儿童疫苗接种无禁忌；不阻止父母给他们的孩子接种疫苗，但家长应被告知一些疫苗与热性惊厥及随之而来的惊厥有关，尤其是有热性惊厥史和（或）小于６岁的儿童。

2、没有证据证明疫苗接种和脑病之间的任何相关性。

由于婴儿痉挛症经典发病年龄在6个月，与常规疫苗接种年龄一致，1998 年Goodman 等猜测婴儿痉挛症与百白破疫苗之间的时间关系，通过研究未发现疫苗接种增加婴儿痉挛症总病例数，未能证实两者之间的相关性。

2003年Jefferson 等 对1969~2003年发表的文献进行了研究和综述，与无疫苗接种或安慰剂组对比，没有发现脑病与麻疹－风疹－ 流行性腮腺炎三联疫苗之间的相关性。2004年Moore 等 对65，000，000剂疫苗接种研究发现脑病与百日咳疫苗之间缺少证据关系。2006年Ray 等对接种麻疹－ 风疹－ 流行性腮腺炎三联疫苗和百白破疫苗的2000,000名儿童研究发现疫苗接种与疫苗后脑病风险增加无相关性。2008年Berg 等没能证实疫苗接种与脑病之间有任何相关性。

一些研究只能说明疫苗接种缩短了惊厥发生间隔。

2008年Guggenheim 等研究发现脑病事件后并没有接着发生婴儿痉挛症，驳斥了婴儿痉挛症起病与疫苗接种的紧密时序关联。Doose 综合征和Lennox‐Gataut 综合征常发生在较大儿童，因而很少有两者与疫苗接种之间关系的文献，仅有孤立且存在疑问的病例报道。

2006年，Berkovic 等的研究改变了关于疫苗接种潜在伤害的争论，流行病学研究不支持疫苗接种和持续脑损害之间关联的观点，在没有其它证据情况下，很难区分是否存在可能的相关性。

Berkovic等回顾研究14名涉嫌疫苗性脑病的儿童，首次惊厥发生在疫苗接种72小时内，11例存在SCN１A 突变，最终诊断Dravet综合征，其余３例虽然SCN１A 突变检测阴性，仍不能排除其它突变的可能，作者解释疫苗性脑病实际是基因决定。2010年Mcintosh 等回顾性分析40例Dravet 综合征临床特征和SCN１A 突变，总结认为疫苗接种可能触发Dravet 综合征更早发病，因为这些儿童本身存在SCN１A 突变，迟早会发生Dravet 综合征，可能是由于疫苗接种引起发热触发Dravet 综合征发病，疫苗接种不是疾病的首要因素。2011年Tro‐Baumann等回顾分析７０例伴疫苗接种相关惊厥的Dravet 综合征病人，疫苗接种后２７％发生惊厥，这些病人首先被报道的５８％的疫苗相关事件是惊厥，说明疫苗相关的惊厥在Dravet 综合征是常见的，可能是其一个显著特征。

疫苗接种与出生后第一年内起病的癫痫性脑病（Dravet 综合征、West 综合征）无因果关系，疫苗接种可能触发这些癫痫综合征提前起病（这和中国研究者的结论一致，端端酱注）；疫苗接种与疫苗后脑病风险增加无相关性。

因而癫痫性脑病（Dravet 综合征、West 综合征）儿童无疫苗接种禁忌，没有依据阻止此类患儿的疫苗接种，但应详细告知患儿父母疫苗接种的风险，预防性使用抗癫痫药物可能有帮助。对于存在SCN１A 突变的病人更早更积极的治疗［疫苗接种前后短时间内预防用退热和（或）苯二氮类药物］，联合抗癫痫药物治疗可能阻止进而发生的疫苗相关性惊厥和疾病的不良进展。

总之，百白破疫苗和麻疹－ 风疹－ 流行性腮腺炎三联疫苗增加了热性惊厥风险，可能与疫苗接种后发热的副作用有关；疫苗接种不引起无热惊厥和癫痫，所谓疫苗接种后癫痫性脑病可能与基因突变有关，疫苗接种可能触发了疾病提前发病；因而对于患过或正在患此类疾病的儿童不存在疫苗接种禁忌，但需要详细的告知家长疫苗接种可能增加此类疾病的发生风险，对于Dravet 综合征和存在SCN１A 突变的儿童疫苗接种前后短时间内预防发热和抗惊厥治疗可能有一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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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接种疫苗恐引发更大灾难

事实上，众多患有神经疾病的患儿因为家中不敢接种疫苗从而引发了更大的灾难！以下内容端端酱将引述疫苗专家陶黎纳医生的一篇文章：

在国外，有几起非常著名的案例。1974年，英国有报道称接种白百破疫苗后发生36起严重神经系统反应。电视新闻持续报道此事，公众丧失信心，导致接种工作中断，接种率从81%大幅下降到31%。但随着疫苗接种率的下滑，发病率由接近之前 1/10万上升至100/10万～200/10万，从而形成了百日咳的疫情。

发生这样的情况，是因为疫苗接种并不是纯粹的个体选择，人群疫苗接种率要达到一定的比率，才会形成人群免疫力，预防传染病的大规模流行。不同疾病，在达到的接种率要求不同，目前我国对免费疫苗的接种率指标统一定为90%，当然这其中也融合了管理要求。所以说，如果人们因为误解认为疫苗接种不安全，都选择不接种疫苗，很可能造成传染病大规模流行的严重后果。

日本在同一时期也因为媒体报导白百破疫苗的不良反应而发生了与英国几乎完全相同的一幕:白百破疫苗接种率从1974年的80%下降至1976年的10%；1979年百日咳疫情流行，出现1.3万余病例，41人死亡的后果。

而陶黎纳医生分析的下面这两起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例子同样令人深思：

一、两起儿童罹患乙脑事件

最近网上有两则孩子罹患乙型脑炎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的消息，孩子生命垂危，结局很不乐观，网友们都非常揪心。

消息1：5岁女孩，2016年9月，河南省淮滨县

消息2：9岁男孩，2016年7月，浙江省嘉兴市

二、怎么会得乙脑？

我国安排8月龄和2岁的儿童免费接种乙脑疫苗。

我国主流的乙脑疫苗是活疫苗，其效果和安全性都非常出色，是我国第一个被世界卫生组织认可并纳入采购清单的疫苗。可以说，只要孩子按时接种了乙脑疫苗，几乎完全可以避免罹患乙脑。

这2起儿童罹患乙脑的不幸事件，我们不禁要问：孩子是否接种了乙脑疫苗？

河南省这名患儿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孩子患病后家长涉嫌遗弃，目前无法获知孩子是否接种过乙脑疫苗。但是，根据患儿的家庭背景，我推测患儿没有接种过乙脑疫苗。

浙江省这名患儿，我从参与调查的同行处获知了他的乙脑疫苗接种情况，感到非常痛心：这名品学兼优的男孩，由于患有癫痫而没有接种乙脑疫苗。

浙江这名患儿，家住嘉兴市的平湖。前几年，经常有上海黄浦江上飘死猪的新闻，死猪主要来源于嘉兴。这次我特地查询了一下，发现患儿所在的平湖地区农户有80%以上从事养猪业。

三、那些疫苗禁忌症，科学么？

河南患儿的乙脑疫苗接种情况不确定，不予讨论。浙江患儿身处乙脑高风险地区，因为有癫痫而未种乙脑疫苗，结果不幸罹患乙脑。

那么癫痫真的不能接种乙脑疫苗么？非也。

世界卫生组织在2006年的乙脑疫苗立场文件中，对于我国乙脑活疫苗的效果和安全性给予高度评价，并且否定了接种该疫苗后的急性脑炎与疫苗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世界卫生组织也没有提及癫痫患者不能接种乙脑活疫苗。

权威的《疫苗学》（普罗特金主编，第5版）第371页，对乙脑活疫苗的安全性同样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并且明确提出乙脑活疫苗里的疫苗病毒不会导致罹患乙脑。《疫苗学》建议，孕妇和免疫缺陷者避免接种乙脑活疫苗，但这种建议只是出于“理论上认为有风险”，而不是实际观察到了风险。除此以外，《疫苗学》没有提及其他需要避免接种乙脑活疫苗的禁忌。

与世界卫生组织和《疫苗学》的乐观相反，我国在乙脑活疫苗说明书里规定了如下的禁忌和注意事项（2015版药典第3部，第126页）：

　　药典中的乙脑疫苗说明书

可以看到，乙脑活疫苗说明书里的禁忌条款和注意事项，除了妊娠期妇女和免疫缺陷或免疫功能低下者与前述权威一致，其余内容均扩大了禁忌范围。

条款1看似合理，实则大而无当。过敏的概念非常广泛，从轻微皮疹到致命休克，都属于过敏范畴。对疫苗的过敏，绝大多数只是轻微过敏，远远达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因此接种疫苗带来的疾病预防收益远远超过不良反应的风险。在疫苗说明书里设置如此宽泛的禁忌，真的是为孩子的健康着想么？

条款1中还提到了抗生素过敏者禁忌接种，这条看似严谨实则搞笑。

首先，抗生素种类繁多，对抗生素A过敏，就一定会对疫苗里的抗生素B过敏么？这种一刀切，水平实在太Low。

其次，我国药典规定，如果疫苗里有残留的抗生素，其含量也不超过50纳克/剂，这个标准比美国还高。标准高不高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国人均通过饮食和医疗摄入的抗生素量超过10克/年，10克=10000000000纳克。一个人一年摄入的抗生素量，相当于接种2亿剂疫苗。疫苗说明书里不担心饮食和医疗摄入的抗生素过敏，反而要担心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抗生素，是不是搞笑呢？

再次，由于现役疫苗里抗生素含量极低，远低于日常生活和医疗中接触的剂量，全球范围并没有明确的疫苗抗生素导致不良反应的报导。

去年，我写了一篇《理性看待疫苗中的抗生素残留》的科普文，阐述了接种疫苗时不需要考虑是否对抗生素过敏。后来，方舟子针锋相对地写了一篇《不用担心疫苗中的抗生素残留吗？》，意思是接种疫苗时需要担心疫苗里的抗生素。他努力搜索文献，结果将一篇讨论疫苗抗生素过敏的论文作为关键论据（文里没有任何确凿证据提到疫苗残留抗生素过敏），被网友发现后不得不删除该论文。

条款2中，急性疾病、严重慢性疾病、慢性疾病急性发作期和发热，范围也非常宽广。除了发热家长可以判断，其他情况家长均无法判断，只能将裁判权交给接种医生。如果接种医生对疫苗安全性持保守态度，那么很可能把小病当禁忌，导致孩子推迟接种或无法接种。

条款5最不科学。其中的【脑病】，很容易让人理解为泛泛的脑部疾病，但医学上的脑病是特指各种原因引起的严重神经组织损伤。【未控制的癫痫】，对于家长来说也很难判断，于是浙江的9岁男孩就被当做未控制的癫痫而一直没有接种乙脑疫苗，直至感染乙脑病危。【进行性神经系统疾病】，对于家长来说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医学术语，又给了接种医生扩大禁忌症的解释空间。

我国的流脑疫苗、脊灰疫苗、乙肝疫苗、麻腮风疫苗、水痘疫苗、流感疫苗等说明书的禁忌条款里，也频繁出现【癫痫/脑部疾病/神经系统疾患】等字样。我不知道，我国药典为何将这些健康问题作为众多疫苗的禁忌？实际我没有看到过任何这方面的证据，反而是国际主流意见中从来没有设置过这样的禁忌。

虽然那么多疫苗说明书里都将“脑部疾病”作为禁忌症，但实际接种操作时，接种医生一般只将这种禁忌用于乙脑疫苗和流脑疫苗，为何？原因很简单，因为这2种疫苗名称里有个“脑”字。出于朴素的联想，接种医生和家长都认为这两种疫苗作用于大脑，所以有脑部疾病者确实需要禁忌，癫痫是脑部疾病，当然也属于禁忌范围。

这种朴素的联想，放在古代情有可原。比如《本草纲目》里记载孕妇不能吃兔肉，认为这会导致婴儿的兔唇；还记载孕妇不能吃泥鳅和黄鳝，认为会导致滑胎（即流产）。

《本草纲目》可以一笑了之，现代医学则必须用证据说话。乙脑疫苗和流脑疫苗虽然名称里有“脑”字，但其作用机制是刺激免疫系统产生针对病原体的抗体。当乙脑病毒或流脑病菌入侵时，抗体就会杀灭或阻止它们，对大脑起到保护作用。

乙脑疫苗和流脑疫苗的作用机制完全不需要大脑参与，也不会影响大脑的功能，完全没有理由将脑部疾病作为乙脑疫苗和流脑疫苗的禁忌。

说明书里的注意事项虽然不是禁忌条款，但其阻碍疫苗接种的效果和禁忌条款差不多。注意事项1中又例举了大量情况（包括癫痫），再一次扩大了实际禁忌的范围。

注意事项8【本品为活疫苗，不推荐在该病流行季节使用】的杀伤力尤其巨大。乙脑通过蚊子传播，夏季是乙脑的流行季节，此时更需要及时接种乙脑疫苗才对。我国有5个地区（北京、辽宁、江苏、浙江和陕西）偏偏出台了一项匪夷所思的规定：7～9月不提供乙脑活疫苗。

　　江苏省卫计委严格遵守药典，暂停夏季接种乙脑疫苗

这些地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理一下逻辑：如果孩子在乙脑流行季节接种乙脑活疫苗后罹患乙脑，家长很可能认为是疫苗所致（虽然在科学上毫无可能，但家长未必能理解），并根据说明书里这一条款状告卫生主管部门，卫生主管部门很可能被法律判定违反说明书操作而败诉。为了避免这种麻烦，出台这样的规定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过，做出这样规定的地区也就5个，其他地区还是很有节操的。

四、如何避免漏种疫苗的悲剧

作为孩子家长来说，必须明白以下几点：

①疫苗接种的收益远远大于不良反应的风险；

②我国的疫苗禁忌条款，大多数缺乏科学依据；

③真正的疫苗禁忌很少，记住以下3个，其他情况一般不作为禁忌：

（1）接种疫苗后发生危及生命的过敏；

（2）免疫缺陷者避免接种活疫苗；

（3）婴儿痉挛症者发作后避免接种白百破疫苗。

④知道以上3点后，尽量及时给孩子接种各种疫苗，包括自费疫苗。作为确定疫苗禁忌和注意事项的专业机构，应该秉承科学态度，以儿童健康为第一目标，只将有科学依据的健康问题写入说明书的禁忌和注意事项。

作为接种单位的接种医生，应该不断学习最新的知识，做到与时俱进。如果家长能够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的建议是对的，那么应该按家长的建议做。

发生疫苗接种不良反应的患儿及其家庭，的确应该得到更多关注与救助，但如果因为小概率的疫苗接种不良反应而批判疫苗无用，甚至拒绝接种疫苗，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公众更不愿意承受的疫病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