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都隐藏有诗人故乡密码?作家林东林跟着7位著名诗人回家
2017-06-06 10:15:00 来源: 长江日报

张执浩

杨黎

臧棣

蓝蓝

余怒

陈先发

雷平阳

(万建辉)一次随诗人张执浩回他荆门老家的偶然经历,让作家、诗人兼出版人林东林闪出一个“跟着诗人回家”的非虚构写作念头。一年多时间过去,林东林又联系到当代著名诗人杨黎、臧棣、蓝蓝、余怒、陈先发和雷平阳,分别随他们回到四川、安徽、北京、云南等地的家乡,在那些能勾起诗人童年记忆的街巷、山川河流或田间地头,与诗人面对面做访谈,以追寻诗人们成名诗作背后的故乡密码。日前,这些访谈集结成《跟着诗人回家》一书,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

橘子树、根茎、河堤,在张执浩的诗中都能找到

张执浩的诗,读者看不到太多传统诗意的内容,也看不到先锋前卫的表达和故作高深的言说,俯拾皆是我们司空见惯却视若无睹的日常:向日葵、土豆、红皮萝卜、蚂蚁、鸡蛋、腌鱼、樟树、晾衣绳……

2016年6月中旬,林东林跟着张执浩来到他的家乡——荆门一个山环水绕的小村庄双仙村。这是张执浩度过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地方。如今张执浩已在武汉生活了30多年,长居于双仙村的是他八十多岁的父亲和哥哥一家。

从张家养鸡鸭的院子来到另一个院子,抬眼可见一方坟墓,那是张执浩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的坟墓。在他身后,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橘子树——“我不知道橘子树上/结的是否都是橘子”,在一首题为《有一棵果树》的诗中张执浩写道。

母亲是张执浩诗歌中出现最多的一个人,他在母亲送的案板上“切过萝卜,也切过手指/我切过母亲出现的一幕/也切过母亲消逝的一幕”(《砧板》)。

张执浩还想象过母亲的那个世界,“如果根茎能说话/它会说地下比地上好/死去的母亲仍然活着/今年她十一岁了/十一年来我只见过一次她”(《如果根茎能说话》)。

张执浩和哥哥沿着岩子河走,林东林尾随。

张执浩曾在一首题为《河堤》的诗中写道:“我和我的兄长并肩坐在河堤上/四十年前的一幕与四十年后的一幕/重叠在了一起/河水平静,天上飘着零星的雨滴/我和我的兄长共同回忆着/沉睡在河床两岸的人和事”。

揣500元积蓄出远门受挫,意外收获诗作《怪客》

2000年,杨黎为一本诗选写了一篇序言《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篇不胫而走的文章描述了一种诗歌理论和导致了一个诗歌阵营,那篇文章中杨黎首次公开提出“废话理论”——“老老实实、准确、具体、简单”“不说有所暗示的话、话中之话、大话和混账话”等。

去年,林东林在成都见到杨黎,随杨黎来到他出生长大且生活了很久的地方——成都府河边上的劳动人民二新村。

顺着杨黎的指点,林东林在街边抬头看见他家那个两居室的房间——窗户上的四扇玻璃窗被推开了一扇,玻璃后面是暗黄色的窗帘。在这里,杨黎曾经生活了很多年。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贫穷、拥挤成为新二村的现实境况。而与此仅一片狭窄稻田相隔的铁道部第二勘察设计院家属区,则是三层小洋房,一些住户家里甚至还铺着地毯。为此,杨黎等新二村的子弟们,经常往对面丢石子或砖块,而对面的人家则不得不挂起厚厚的棉絮窗帘抵挡。

1983年,在银行工作的杨黎带着积攒的500元钱,出了平生第一次远门。“我那时是想从重庆坐船去武汉玩一玩,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对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诗人来说,那是一趟失败之旅。以至于在多年后重提此事时,杨黎还一脸挫败感,但那趟旅程却为他带来了一首颇有名气的诗作《怪客》:有一条同样矮小的路打这些房屋之间穿过/怪客,就是从这条路上走来/恰巧那天夜里有雪。这家伙/侧着身子/穿一身黑色的风衣/挤进了所有房屋中间最矮小的那一间。

在建筑工地写公文13年,见识各色底层人物

这些年获奖无数的诗人雷平阳,家乡在云南昭通。2016年,林东林随雷平阳来到昭通附近的文海水库。

林东林的眼前,是一处由二三十间低矮平房组成的院落,这里是雷平阳曾工作13年的云南建工集团文海水库施工处。得知雷平阳要带着诗人和作家们前来参观采风,施工处杀了一头牦牛款待他们。七八张桌子摆成的流水席前一行人各自落座,空旷的院子里撒满了阳光,对面的屋脊上挂着露出一截白头的玉龙雪山,大家就那样远远地望着它开始喝酒吃肉。

在2003年调入云南省文联之前,雷平阳在建工集团办企业内刊、撰写各种公文和材料,“公文实在太多了,有无穷无尽的材料要写”,但他并未因此放弃了自己在文学意义上的写作。

在某种程度上,他还很感谢在各个建筑工地上奔波的13年,“任何一个偏远工地我都跑去跟工人一起住,一年四季都在建筑工地上奔波”,这一段更多是偏重于谋生层面的工作经历,让他读懂了以前没有读明白的书,也让他见识到各种底层人物和小人物身上形形色色的命运——这一点后来直接影响到他的诗歌写作。

午饭之后,林东林跟着雷平阳去看文海,路过的小院子里工人正在蹲着吃饭,一只手里端着菜,一只手里拿着馒头,两团热气冒个不停。到了湖边,堤坝下有几个工人在塔吊下施工,粗大的手掌抡起扳手,落在塔吊的铁臂上。林东林推想,多年以前,雷平阳应该也来这里采访过,和这些或另外一些工人们同吃同住,一起喝酒、抽烟、聊天,或者沉默。

林东林:在过去中寻找现在

(万建辉)林东林告诉长江日报记者,做“跟着诗人回家”的系列,是想通过“入故乡”去切入他们的“出故乡”,呈现他们作为诗人和写作诗歌的某些景深,“或许还有不断闪回在他们诗路和命运之路上的时代侧影”。

林东林所用的“故乡”,在指涉诗人家乡地理的意涵之外,也包含其家世、成长、阅读、命运和记忆——是它们构成了一个人,然后又构筑了让一个人成为诗人、成为这种诗人而非那种诗人的可能因素。

他说,并不是要跟着7位诗人去回乡和怀乡,而是去“原”乡——在他们的过去中寻找他们的现在。如果把每位诗人比作一块石头或者一座山,他要做的就是深入到它的岩层内部,甚至追溯到一块石头还嵌在山体上、一座孤峰还是连绵群山中的一座时的状态。

林东林说,访谈这些诗人的过程是一件幸运的事:在张执浩家里,在杨黎经常光顾的“小房子”酒吧,在臧棣作为研究员的北大中国诗歌研究院“采薇阁”,在蓝蓝下榻的县城酒店里,在余怒位于岳西县城的单位宿舍里,在陈先发的办公室里,在雷平阳工作过13年的云南建工集团位于玉龙雪山下的文海水库施工处,“与他们的对谈,就如一堂长达3个小时的私家授课”。

《跟着诗人回家》林东林著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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