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特约记者 梁耀丹

美国历史上的第一任黑人总统1月20日就要离开了。1月10日,奥巴马站在芝加哥麦考密克会展中心的台上。这座城市曾是他政治生涯起始的地方,这天,他所在的位置和八年前首次赢得总统后举行演讲的地点也并不远。而如今,他要在这里告别总统生涯。

告别会来了两万多人。在只有几摄氏度的寒冷天气里,许多人为了获得一张这次的门票而排起了长龙—其中包括他的在职和前任职员们。随着第44任总统的任期即将结束,奥巴马的一些职员已从白宫相继离职,这场告别演讲也许是他们在1月20日总统卸任前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回顾过去取得的成就,成了奥巴马在总统任期上最后一段日子的习惯。

“如果我八年前告诉你,美国将扭转一场经济大衰退,重启我们的汽车业,并实现美国历史上就业岗位连续增长的最长纪录。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将赢得婚姻平等,和保护2000万美国公民的健康保险权利……”他说,“你可能会说,我们的眼光太高了。”

最后那句话是奥巴马在2008年爱荷华州党团会议后的胜利演说中提到的—“他们总说我们的眼光太高。”

那天,奥巴马面带微笑,对反对者说:“让那些愤世嫉俗的人继续吧,反正过去九年他们也从未改变过什么。”

“计划落空了”

过去八年里,奥巴马一直试图“改变”美国。

为了把美国从金融危机中拯救出来,奥巴马施行拯救金融企业流动性危机的政策,发行了787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以及房地产刺激计划。结果,在他第一期任期结束时,美国从金融危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为了提升美国的国际贸易影响力,奥巴马启动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尽管这项计划目前前景不明。

为了降低失业率,奥巴马鼓励创新和高科技企业的发展,试图通过提高生产效率来带动高失业率下的经济增长。据统计,在他执政的近8年时间里,失业率连续75个月下降,截至2016年12月,失业率4.6%降至近9年来最低。

为了给没有医疗保险的美国人提供保障,奥巴马签署了任期内最具争议的平价医疗改革法案。医改法案从提出之日起,反对声至今不断,认为美国政府“越界”,从而推动了“茶党运动”的浪潮。

为了发展经济,奥巴马“舍弃”了战争,主张外交收缩。他主动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和伊朗达成核协议。然而,对“阿拉伯之春”的局势判断错误,引发了反美力量的崛起,引发了中东乱局。

为了修复美国和古巴的关系,奥巴马访问哈瓦那,完成了自1928年以来美国在任总统的古巴首秀。他还亲自下命令击毙了本·拉丹。

奥巴马还推进环境立法,鼓励用可再生能源代替传统能源,并批准了《巴黎协定》,然而此举被认为带来了传统能源行业没落,工人失业,并最终给民主党带来了大选危机。

这些努力,日渐化为了一种充实感。早在2016年总统大选日之前,奥巴马的助手们,也许就已经想好怎么把美国这八年写成一本富有传奇色彩的回忆录了。这本书里面的完整叙事包括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美国经济,汽车业的重生,华尔街改革,酷刑禁令,医改法案,婚姻平等,伊拉克战争的结束,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本·拉丹之死,伊朗核协议,美巴关系解冻,巴黎气候变化协议,奥巴马的支持率创新高,也许还有—美国第一位女总统的诞生……

然而,2016年最大的“黑天鹅”也许会让一切都即将化为乌有。

也许会被推翻的一切

即将上任的总统继任者特朗普抨击TPP,并声称一上台就要废除医改法案。特朗普承诺要“让煤炭工人重返岗位”,与奥巴马实行多年的环境政策相悖。在以色列问题和俄罗斯问题上,两人的意见截然相反。奥巴马提倡对“种族和移民问题”宽容,而特朗普则呼吁在美墨边境修建一道隔离墙,并停止接收来自穆斯林国家的移民。针对奥巴马时代的饱受抨击的税率和政府监管问题,特朗普声称要“减税、减少政府监管”……这些都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就在特朗普赢得2016年总统大选的第二天早上,奥巴马把他的职员召集到白宫椭圆形办公室。这部分人当中,有些人相当年轻,从来没来过这个房间。他们神情阴郁,一些人忍住眼眶里泪水。显然,奥巴马和他的职员对选举结果感到措手不及。“我们没有这个计划。”有人告诉《纽约客》杂志的记者说,那天,奥巴马在向他的职员们寻求安慰。

“这又不是世界末日。”失望的总统后来恢复了点精神,说:“历史并不总是直线向前运动的,有时它是横向的,有时它是往后退的。”

如果把视线放回2017年1月10日这天,人们将能看到,即使在离职的倒计时刻,奥巴马仍在做最后一丝努力。

这是他控制大局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尽管这限于话语层面上。

“权力从一个自由选举的总统向下一任转移的过程是平稳有序的,这非常重要。我曾向特朗普承诺,我的政治团队将确保此次换届过程非常平稳,就像当初布什总统把权力交接给我一样。”这句话是针对他的继任者的。

他呼吁美国人“守护他留下来的政治遗产”。

“不论我们属于哪一个党派,我们所有人都应当致力于重建美国的民主政治制度。我们的民主宪法是一项杰出的成就,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但这仅仅是一张纸,宪法本身不具备任何力量。宪法的力量是我们美国人民通过参与选举、做出决议赋予的。”奥巴马说。

总统的新生活

在白宫西翼,坐落着著名的椭圆形办公室。办公室后部两侧,分别竖立着美国国旗和总统旗帜,正面墙上是身着戎装的华盛顿油画像。地上,铺着一块巨大的蓝色地毯,地毯正中织有美国总统的金徽。如果走近总统的大办公桌,可以看到这样一条座右铭:“这里要负最后责任。”

这个办公室是美国总统权力的象征。在这里,奥巴马度过了八年的时光。如今,他很快就要对这一切说再见了。

此前,时间对奥巴马而言是最宝贵的资源,但很快,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奥巴马在演讲中提及了自己卸任后可能做的事情,包括争取重新调整国会选区以及动员金融层面的努力,限制政治资金的范畴,呼吁放松投票限制。

此外,奥巴马也许还将出版他的第四本回忆录,而深受美国民众欢迎的奥巴马太太米歇尔的回忆录,或许将比总统先生的更畅销。美国出版业内预计,如果夫妇两人开始出版回忆录,将可以收入超过4000万美元的版税。

奥巴马已经启动了奥巴马基金会。他聘请了白宫政治总监戴维·西马作为奥巴马基金会CEO。目前,他的助手们不愿透露基金会的初步计划,认为这会分散奥巴马在白宫最后一段时间的精力,但表示他们的设想包括为医疗改革以及气候变化的宣传继续努力。此外,奥巴马基金会方面表示,他们将设立一个面向草根组织者的培训中心。基金会还将整理奥巴马的外交政策成果,包括与古巴的和解,以及和伊朗签订的核协议。

奥巴马政府内的一些官员可能也会加入其位于芝加哥的政治委员会,这个组织前身是为奥巴马总统选举筹谋的“行动组织”(Organizing for Action)。在之前,奥巴马为这个非营利组织积极筹款,主要关注气候变化和移民改革等问题。离开白宫后,他可能会担任这个组织中一个正式的领导角色。

“所有这些都仰赖于我们的参与,仰赖于每一个公民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论权力的钟摆向哪个方向摆动。”奥巴马如是说道。

离任后,奥巴马没有像前任总统们那样回到自己家乡,而是和家人继续留在华盛顿—这是为了陪伴小女儿萨莎读书,她还要到2019年才完成高中学业。他和夫人米歇尔在华盛顿西北部的富人区卡洛拉马区租了一幢8200平方英尺(约合762平方米)的房子。

几天后,奥巴马的白宫生涯将正式落幕。新的生活也随之开始了。

　　责任编辑:陈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