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美百年读《徐悲鸿》
2018-04-24 08:15:00 来源: 长江日报

蒋碧微“俯视” 廖静文“仰视” 这个版本是“平视”

  《徐悲鸿》

  杨先让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中央美术学院成立典礼资料照

  19岁的徐悲鸿

文/李煦

“壮哉央美兮,为丹青运筹。势从国运兮,为文化歌讴。”今年4月,是中央美术学院百年校庆。1918年,蔡元培倡导成立国立北京美术学校,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所国立美术教育学府,也是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开端。此后几经流变,1950年1月,经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批准,正式定名为中央美术学院,当年4月1日举行成立典礼,第一任院长为徐悲鸿。

央美百年,为其打下最深烙印的就是徐悲鸿。他开山立派,成一代宗师,影响力至今不衰,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每年几十万学子苦练素描以参加美术高考,就源于他的“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之论断。

在这个4月,读著名版画家杨先让的《徐悲鸿》,俨然有特殊的意义。

  他为何引进西方写实主义

有道是:誉满天下,谤亦随之。徐悲鸿生前,曾被攻击为“摧残国画”,这是因为他力主“中西融合”,在中国画体系中引入素描;而在他身后,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则有人指责他没有从欧洲引进现代派艺术,而是将西方即将“落伍”的写实主义带回来了,使中国的美术步伐落后世界潮流半个世纪之久云云。

为徐悲鸿止谤,正是他的弟子杨先让写这本书的最主要动机。杨先让平静地叙述了如下事实:

徐悲鸿19岁至23岁以一支画笔闯荡上海北京,先后得到康有为、蔡元培等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徐悲鸿刚抵达法国,就得知五四运动爆发,写下“今日何日乎,吾等齐处烈风猛雨里,往者暴君污吏贪官孱将,殃民害国,罪恶不可谏,偏今日白手空拳,排难御侮是吾事”的句子;

在欧洲,他广泛接触各种美术流派,曾为此向柏林艺术学院院长请教。最后他认定,“古典和写实主义的造型,加浪漫主义和印象派的色彩,再加上后印象派的感性”,这是最有益于中国画改良创新的精华,最值得引入国内;

当时在欧洲学美术的还有邵洵美、孙佩苍、林风眠、常玉、潘玉良;后来还有庞薰琹等人。庞薰琹立志借鉴西方现代派艺术,但到了抗战时期,庞深感现代派难有用武之地。徐悲鸿自己也说“吾国因抗战而使写实主义抬头”;

徐悲鸿要求学国画的学生要有两年严格的素描训练,但也要求油画吸收中国画精髓。他说,西洋画虽然也用线来表现,但是不如中国人的线,因为中国人从小写字练书法,这是线的基础,是中国人得天独厚的传统功夫。他曾把杨先让等人召集到他的办公室,专门谈了中国山水画和西洋风景画的区别,他说,中国山水画的创作是搜集了山脉水络的全貌,不拘一山一水,而是集中其精华,从而画出全局的磅礴气势;

1952年徐悲鸿脑溢血,4个月后方能坐起,他对妻子廖静文说:“国家还很贫穷,百废待兴,而我却因病耗费国家这样大一笔钱,我一定要力图报答。”1953年初,他能下床活动了,即到各个教室去看学生,当他看到各个班级的学生都用削得尖尖的硬铅笔,以所谓的“民族化”的方法画素描时,他十分焦急,因为如此画下去,每个作业要画上几十节课,画得光滑细腻,十分呆板繁琐,会把学生的感觉磨钝,失去新鲜感。他立刻招集素描教师开会,要求改变教学法,不要让学生去画这种“平板光滑的馆阁体”。在回家的路上,他叹息:我病了一年多,给学生们带来这样大的损失,心里真难受啊。

1943年,徐悲鸿在文章中写道:“写实主义足以治疗空洞浮泛之病,今已渐渐稳定,此风格再延长20年,则新艺术基础牢固,尔时将有各派挺起,大放灿烂之花。”

从这些事实,读者自可判断那些质疑。首先徐悲鸿是爱国者,他要在美术领域复兴中华;同时,他也是一个懂得美和艺术规律的艺术家,他并没有“罢黜百家、唯我独尊”的打算。

  生命中的三个女人

艺术家的私生活是很难写的。徐悲鸿生命中有三位著名女性,其中两位都写书回忆了与徐悲鸿在一起的日子,所不同者,蒋碧微是“俯视”,廖静文是“仰视”。杨先让没有回避这一段,他用的是“平视”。

写作此书时,杨已至七旬,侨居国外,完成巨著《黄河十四走》,无论是对人生、人性的体悟,还是艺术成就,都至化境;有了这种基础,方能从容坦诚写好自己老师的感情经历。

写蒋碧微,杨先让首先写了一段自己在美国搜集的史料:抗战期间,日本空袭,蒋碧微的邻居正要生产,蒋碧微不顾危险留下来帮忙,将一个女婴接生出来。

蒋碧微也曾深爱徐悲鸿,不顾一切私奔,令家族难堪。但一起去莫斯科,徐悲鸿要买画册,蒋碧微却要买皮大衣,因为这里皮大衣便宜,可多买几件送亲戚。

买画册就一定比皮大衣好吗?不一定,但是三观不合是明摆着的;后来发展到蒋碧微劝徐悲鸿给蒋介石画像,要他入国民党、和田汉这种朋友绝交。

蒋碧微早早移情张道藩,此后徐悲鸿也遇到孙多慈。他想送孙多慈出国,蒋碧微得知后动用人脉,把这事搅黄了。

1945年,蒋碧微终于和徐悲鸿离婚,条件是现金100万、徐的画100张、徐收藏的古画50张。拿到钱和画的当天,蒋碧微去打了一通宵的麻将。

蒋碧微此后未再结婚,一直给张道藩当情人(张有婚配);1965年在台湾写了两部回忆录《我与悲鸿》《我与道藩》。张道藩去世后,蒋碧微曾到香港,试图联络留在大陆的子女未果。晚年她生活困窘,卖房卖画,却还为张道藩完成遗愿,为他出戏剧集、书画集。

杨先让在书中,还全文收录了蒋碧微临终之际为张道藩写的怀念文字,读来确实感人。

杨先让笔下,蒋碧微是有才有貌敢爱敢恨的刚烈奇女子,奈何与徐悲鸿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两人相逢是一个悲剧。

杨先让写孙多慈,则连用四个“太”字,称其“太无辜、太纯洁、太真挚、太不幸”,突出了孙多慈性情和婉、才华出众。杨先让没有为尊者讳,坦言孙多慈是“被徐悲鸿有意无意的带到她小小年龄无法抵挡的险恶境地里去了”。

后因双方家庭反对,徐孙二人分手,但是“在艺术上,孙多慈确实得到徐悲鸿的衣钵真传,从她的素描、油画、水墨中都可看出徐悲鸿的影响”。到台湾后,孙多慈继续从事艺术事业,培育后辈。蒋碧微《我与悲鸿》出版后,早已成家的孙多慈再次陷入难堪,1975年以癌症而终。

珠玉在前,杨先让写到廖静文这位师母,却并不费力。他依旧平静地叙述了如下事实:

徐悲鸿去世,廖静文将家中钥匙交给文化部部长茅盾,财产全部捐献给国家。经清点,计有徐悲鸿遗作一千余幅,收藏历代书画千余件,图书碑帖万余件;

廖静文申请上北大中文系,一边带大两个孩子一边读书,着手搜集徐悲鸿资料,后来写出《徐悲鸿一生》;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个特殊的时期,廖静文被打得昏死3次,多次被抄家,她写信给周总理,要求保护藏品,总理下令将藏品送故宫保存;1972年她又写信给毛泽东要求建徐悲鸿纪念馆,得到批示后奔走十年,终于在1982年建成,这是中国第一座画家纪念馆;

1993年的一个晚上,廖静文和儿子徐庆平徒步登六楼来到杨先让家,并带来一包鲜荔枝。此行是为了向杨要两幅写意花卉,作为出国举办展览期间应酬之用。她说:“只能求悲鸿的学生帮忙了,总不能拿悲鸿的画去送礼呀。”在廖静文等人努力之下,2013年,徐悲鸿纪念馆新馆奠基。

遥想当年,徐悲鸿登报征募一位图书管理员,来自湖南的廖静文,笔试考了100分……他们后来只做了8年夫妻。用杨先让的话说:“廖静文对徐悲鸿的爱情,是世界上最崇高、最纯洁、最伟大、最忠实、最值得歌颂的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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