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传媒网讯 狭窄的舞台上,七个新创剧目还只处于“雏形”的状况——剧本朗读。当然,剧本朗读是否为独立的艺术,是否只能沦为舞台正式表演前的过渡,还有待商榷。但无论如何,这些剧本讲故事的态度大都很认真,尤以某剧为甚,可谓用心良苦。在当下追求舞台叙事多元化,同时弱化剧本、忽视剧本甚至将剧本虚无化的戏剧氛围中,堪称一股清流。
编剧非常用心、诚恳,甚至是严肃、冷静地讲一个当代农村分配遗产的故事,可正因太过用心、太有某种身临其中的介入感,反而使得剧本的结构有些拖沓和冗长——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大故事套着小故事、小故事支撑着大故事,等等。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现象:我们需要好剧本,需要比小说情节更曲折生动、层层推进、高潮迭起的剧本,期待能像《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那样,成为案头反复揣摩诵读的文本。可是,一旦有些剧本,譬如此刻正在剧场朗读的剧本,做了这样的尝试,效果却适得其反。在戏剧剧本与小说文本之间,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度”,寻求一种“顾此但不失彼”的平衡。
正在朗读的这个剧本如果稍加改动与润色,摇身变为一部中篇小说,那么一定会比其作为剧本更精彩。反之,如果一个剧本不管导演如何打造,都难逃干瘪、扁平与简单的宿命,也绝对不可取,甚至还不如那种具有“小说特征”的剧本。
有些剧本即便只是初稿,也充满着不可抑制的小说表达的欲望,于是要适当打压其一不小心就把剧本写成小说的“本能”——中国的编剧有其特殊性,很多都是小说家出身,写剧本只是友情客串,他们很容易在剧本创作中找到激情,遗憾的是,这种激情很大程度上只关乎小说。
可是,当别人在编剧的创作过程中指出这个问题时,编剧往往会很诧异和生气:我明明写的是剧本,怎么会是小说呢?编剧本人的这种坚持,有时候与他们创作剧本时的激情如出一辙:如此好的故事,难道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好剧本吗;如此好的剧本,难道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完美的舞台呈现吗?诚然,“好故事”是一个戏剧的基础,但并非有了好故事,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小说中的好故事与戏剧舞台上的好故事是两码事。
小说与剧本的差别,并非仅仅只是形式上那么简单,一个是“综合体”,一个是“对话体”。或曰,正是因为形式上的这点不同,才“牵一发而动全身”,才形成“你提你的纲、我挈我的领”互不干涉的格局,也才最终铸就这两种文本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甚至可谓之“障碍”。
这种障碍,恰恰编剧专业科班出身的人往往看得更清楚,但很遗憾,他们一是被某些人认为没有文学天赋,写不出好剧本,不能让导演读出“文字与语言”的妙处,二是他们并非剧本创作的主力军,甚至不时沦为干技术活的“专业编剧”——很少有自己的原创作品,只负责修改别人的剧本,以满足导演等相关人士对剧本较为严苛的形式要求。
当然不管是戏剧,还是影视,我们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导演制——导演说了算,或者制作人也有一定的发言权,唯编剧难以置喙。如此一来,编剧倒是可以如此辩解:即便我写的像小说也无关痛痒,导演自然会找到他所需要的,屏蔽掉他所不喜欢的。
但这是不折不扣的狡辩:剧本从来都是一剧之“本”,导演的诸多想法,皆受剧本的启发而来,而且编剧是编剧,导演是导演,切莫将导演当成另一种形式存在的编剧。除非导演自己对这一剧之本始终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某种情况下,愈是剧本很精彩、很像小说的作品,愈是让舞台呈现“险象环生”,愈是让导演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很不好处理;而一个彻底“不好”的剧本,导演倒是可以大刀阔斧地自由发挥。
当然,这绝对不是否定此种“精彩的剧本”,反而正是从小说与剧本相互比较的意义上讲,其剧本的核心——故事情节,具有一种“母体文本”或者“母体故事”的意义:最终舞台上的演出和呈现,可以背靠这棵母体故事的参天大树,予以剪枝、栽培和再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