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讯(记者 杨雪梅) 去年年底,尼·葛丽去广州领了个奖——“薪火相传:讲好中国文物故事杰出个人”奖。“薪火相传”这4个字,在文物工作者心中分量很重。它表彰的都是在文化遗产领域做出贡献的个人和团队,能够获奖,意味着一种大大的肯定。
作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文物局的一名普通女干部,葛丽很意外。
不过,与她一起工作过的考古人都不觉得意外。与她打过交道的牧民们也不意外,他们一直叫她“文物萨库森”。“萨库森”在博州的方言中就是“保护神”之义。
文物普查,让她知道了脚下这片土地的神奇
去年8月,在新疆温泉县的呼斯塔黑山头遗址考古发掘现场第一次见到了葛丽,她带着十几名技工,每天上下遗址,是个十足的“女汉子”。
葛丽说她真正爱上文博事业,是在2007年。那年,她参加了温泉县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温泉县境内文物古迹众多,是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的文物大县,被誉为“没有围墙的博物馆”。
“新疆地方大,一天跑一个文物点有时都来不及,要都普查到,比人家别的省市花的时间长走的路也长。”葛丽很认真,从3000米以上高海拔的卡哨所到寒风凛冽的山区牧场,葛丽与同事们共普查文物点259处,墓葬23000多座,调查面积近300平方公里,普查率达到了100%。
三普最大的收获,葛丽觉得是让她比别人看了更多的地方,和更多的牧民成为了朋友,更了解自己脚下这片土地的神奇,也更热爱这里的山水。“上次,他们说给我换个单位,我直接把自己三普时做的笔记画的图拿了出来,领导就不再提这事了。”
葛丽喜欢岩画。她觉得岩画就是古代人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信息,与过去人们的生产生活宗教信仰都息息相关。从三普开始,这些年无论是做发掘,还是搞调查,她都留意去寻找岩画的主要分布,闲暇时也会带着儿子四处找一找,目前找到了至少有二十几处,涉及人物、马、骆驼和一些野生动物,如北山羊、盘羊、马鹿、狼、豹子等,情景可分为狩猎图、骑马人物及生殖崇拜。
新疆地区发现岩画的地点很多,但对于博尔塔拉河流域岩画的记述和研究却显得非常薄弱。葛丽在考察中不断地对这些岩画进行详细记述和整理,已经在专业刊物上发表了两篇文章。
她的研究也许不那么专业,但至少能够将最基本的资料提供给学界。“来看岩画的老师们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哪句话就会为我指明方向,他们可能接触不到一手资料,我多拍几张图片,多介绍些情况给他们,也是有助于他们的研究的。”
善于学习,让她成为考古队不可或缺的帮手
和普通的文物普查人员不同,葛丽具备学习的能力。在长期的调查中,她掌握了基本的田野考古技能,布方,航拍,测绘,样样都行,这使她成为在新疆开展工作的考古队不可或缺的帮手。
阿敦乔鲁遗址,2012年曾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在对这个遗址发现过程中,葛丽就已经起到了大作用,之后黑山头遗址的发现,她更是功不可没。
2013年至2015年的博尔塔拉河全流域考古调查中,首先发现的是呼斯塔区域的小呼斯塔遗址。大家觉得,这样具有明显瞭望防御性质的军事遗迹,在这个区域应该不是独立的,可能还有一个或者几个相同性质的遗址与之呼应。葛丽心里有了这根弦儿,特别留意。测绘时遇见当地牧民,她都会主动问询附近是否有古遗址。有时田野调查赶上了大雨,到牧民的蒙古包里避雨,她也会和人家聊天儿。最后还真是一个老牧民告诉她,在一个叫黑山头的地方,有石头筑成的房子。“但黑山头在哪里,老人说不清,我也不气馁,一遍遍地打探。后来有个牧民想起自己放牧时到达过木如山的东边,那里就叫黑山头,上面有石头筑起的军事遗迹。不管真假,我们立刻决定去看看。”葛丽对那次发现的印象很深。
“和我一起做挖掘的牧民有时会问我,我们挖这些遗址是为了什么呢?我就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在你之前的古人在这里是怎样生活的,他们是不是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住一样的房子、过一样的节日?”她这么一讲,别人还真信了她。每年她要做挖掘时,大家都抢着跟她去。
“苦和累是常态,但博尔塔拉河总是让我惊喜,这里的遗址从来不会辜负你。”葛丽的话真有理。
“呼斯塔,在蒙古语中是生长着桦树的地方。有时想脚下的这片草原和4000年前可能也没有什么两样。我们两年来发掘出的文物经过考古学家的测定,是3600年前的。你从任何史籍文字中都找不到关于它的记载,什么人,从哪来,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一点文字信息都没有,也许只能根据考古的发现一点点拼接。”葛丽越来越专业。
现在呼斯塔的发掘基本结束了。葛丽盼着,“好好过一个冬天,今年春天就可以再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