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著名科技公司——小米,于今日正式在港交所挂牌敲钟。以发行价17元港币计算,小米估值为543亿美元,成功跻身有史以来全球科技股前三大IPO。
8年前,把金山做到上市之后,雷军曾度过一段安静的“归隐”时光,也是在这段时光里,他在心中酝酿出一个关于小米的梦,之后便开启实现梦想之路——创办小米。
8年后,小米以543亿美元的高估值为雷军提交了满意的答卷,并在中国的商业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在刚开始,很少有人知道,这家并不起眼的小公司,未来竟然可以谱写出如此壮丽的创业史诗。
不得不说小米的发展速度在中国历史上绝对是比较罕见的,2010年时,完成首轮4100万美元融资的小米估值只有2.5亿美元;2011年底,小米完成第二轮9000万融资,估值10亿美元;仅仅半年后,小米再次融资2.16亿美元,估值高达40亿美元,而到了2014年的时候,小米估值就已达到惊人的450亿美元。
小米的高估值也为其背后投资人带来了巨额回报,而在8年前投资小米的晨兴资本刘芹更有望成为小米上市后的最大投资人赢家,因为,那次500万美元的天使投资,如今已经增值了866倍。
右一为晨兴资本刘芹
提起刘芹与雷军,他们之间最传奇的故事,莫过于创办小米之前二人的那通超长通话——12个小时,从晚上9点聊至早上9点,两人一夜未眠,都很激动,聊做小米的想法。正是这通电话,树立了雷军创立小米的信心,也为刘芹投资小米埋下了伏笔。
至于,为什么是晨兴?为什么是小米?为什么晨兴投中了小米?这一切的疑问,在刘芹的自述中都给出了答案。
下文为投资家网根据刘芹的精彩自述编辑整理:
01、雷军做小米前,曾经跟我打了12个小时电话
我认识雷军是在2003 年,通过朋友,并非因为我们都是湖北人。我那时候给他推荐了一个叫迅雷的公司。
我2000 年认识迅雷的创始人邹胜龙。他2003 年从美国回来,把工作辞掉,把家搬到中国,没有退路了,那是真创业。我们当时因为在做媒体业务,所以没有投第一轮,而是介绍给了雷军。后来我们杀回来干投资,立刻投了它,而且我们投的时候,他们还挺困难。
跟雷军认识的时候他还没做投资,就觉得跟雷军聊天非常有意思。他那时候也在思考自己的金山,思考什么是VC,什么是资本,我也在想我到底适不适合干投资,怎么能干成投资。我那段时间经常到北京来找他聊天,交流行业里面各种机会,就成朋友了。与雷军相识,是我投资生涯成长过程中的幸运机遇,他是我的良师益友。与他的深度交流,打开了我的眼界,看事情的高度变得不同。
投资UC、YY 都是雷军介绍的。我们那个时候在一起互相探讨很多项目,他在我们这边合作的项目很多,比如我推荐迅雷给他,他也推荐UC、YY 给我们。有一段时间迅雷也挺火的,也是当年的明星公司。而且我们投UC跟YY 的时候,它们还不是大家都认为特别热的好项目。我觉得我跟雷军在一起工作,都有一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感觉。我们并没有约定我的项目你一定要投,你的项目我一定要投,是蛮自然的互相吸引的过程。
投UC 挺有意思,我出了好几次价,一次比一次高。有一次雷军也很好奇,问我在市场看不懂UC 的早期阶段,为什么敢于那么激进。我说我真的挺看好。我跟雷军一起讨论的时候,他问过我,你选项目的标准是什么?我说我就要home run(棒球里的全垒打,引申为赢最大的);我说如果这公司没有IPO 的潜力,我就不想投。我觉得要有一个跨栏的高度,我自己一直守着这个高度,我愿意专注在那种有潜力的大的东西上,敢于冒险。
雷军做小米前,曾经跟我持续打了12 个小时电话。当时我在上海,从晚上9 点钟打到早上9 点半。他跟我聊了做小米的想法,我挺激动的。也没想到聊了12 个小时,就一直在聊,觉得这事非常大。
我自己觉得当时的手机行业,其实是在重演一遍八十年代PC 机在美国的崛起。我觉得苹果、安卓手机,其实不是手机,它是个PC,和传统手机完全是两个东西,所以我一点不恐惧传统手机可能对这个事不看好。如IBM 知道PC 机市场这么大,一定不会把这个东西丢给别人干的。
当时这个行业里,山寨机都能卖那么好,那么我觉得我们是发现了一次巨大的变革机遇。它可能是产业机遇,可能是几十年一次。那天晚上我跟他讲,这事做成了,肯定是百亿级别的。那时候他在下决心的阶段,我觉得他是想找一个比较谈得来的,信任的人,一起听听大家的意见。他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他拉人一起继续思考。
我们聊了很多东西,包括他对创业的敬畏感。现在大家会认为,小米在两三年之内就起来了,我觉得大家忘记了,雷军的小米实际做了二十年,他在金山的经历是基础。至少就我跟他一起交往、一起做投资时观察到的,他一直在反思,一个什么样的生意,值得你去创业,怎么能让创业变得更容易成功。我相信雷军的勤奋跟他的技术能力、管理能力,他在“术”这个层面上是很强的,他在“道”这上面的反思花了很长时间。我觉得他如果决定要做小米,这是在“人”上面一定能做成的,在“事”上,我觉得这事很大。
至于我们为什么没有跟着雷军投凡客,我们内部也讨论过,我们整体上对电商没有激进地押注,是不是过分谨慎、保守了?也许我们当时的保守就是错的。我们确实没有投凡客,但是我们也同样错过了京东。我们也见过刘强东,我们没投。
02、做投资,我的观点是看大势,英雄是历史创造的
我们晨兴是一个团队。我今天谈的其实全是我们基金集体总结和提炼的东西,我们大家都在身体力行,我也是其中一个身体力行者。
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判断,一个项目为什么要投。投资一定不是靠控制风险得到高回报的,一定是你看到了一个亮点。做投资,我的观点是看大势。企业家就像历史事件中的英雄一样,我认为历史从来不是英雄创造的,反过来,英雄是波澜壮阔的历史创造的,是时代趋势选择了一些人成功。
这就需要在大量的项目筛选过程中,每次逼问自己,这个项目背后的历史逻辑是什么。比如说我们那时候总结,互联网到底是什么,流量是什么,互联网技术的核心到底是什么。我以前演讲讲过,它就是超级链接,每个链接之间信息的流动就是流量。
为什么谷歌会变成这么大的公司,你既然是干这行的,难道你不问问自己吗?我们的好奇心和追问本质的、刨根问底的求知欲,使得我们不断去思考。如果你对每个项目都有极强的求知欲,它会让你对每个项目产生很多你自己的想法,你还可以用时间去验证自己的想法:这个公司你没投为什么?人家后来怎么样了?如果这个公司你投了,哪里是你当时想对了。
我们的投资风格是少投精做,长期持有。对你投的方向要做长期思考,想透,这就是建立筛选标准,投一些你真的愿意花时间的,然后精心做投后管理;要有长期心态,这就要求你要去功利化,别那么在乎短期的收益;如果能放松下来,长远的信念让你能忍受很多短期的波动。
我觉得一个基金和另外一个基金做的事情90% 可能全一样,差异的10% 我很难说出来,但是可能会让很多事情变得有些不一样。比如我们的投后管理,讲起来我们做的形式上差不多,但我们的沟通方式和沟通深度可能很不一样。
第一,我们非常尊重创业者,创业者愿意跟我们讲他很难跟别人表达的东西,他不会觉得在我们这儿讲完了会收到一种负面的反馈,而且可能我比他更能体察他的那种痛苦。第二,我们在所投行业的积累,能帮助他看清楚他现在行业的情况,也许不全面,但对过去发生过这件事情、未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情的探讨,能打开一个思路。
我们这次9 月份开年会的时候,Sean(邹胜龙)提到了当初迅雷上市前面临被收购的事。Sean 说我帮了他一些忙。其实没有帮太多。那天我讲了一句话,我们作为一个创业者,都会碰到很难做的决定,我认为我只是帮助他回到创业的初心。
一个创业者能够回到自己的初心不容易,能够对自己有一个不偏不倚的认知很难。有的时候是因为一直不顺利,缺少自信,有时候可能太顺利,成就来得太快,容易变得无法冷静面对自己。我无非是问Sean 几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创业,你今天的决定和你当年的想法比起来,你到底要坚持哪一个。如果你要愿意卖,我也愿意卖,我只是问他,你愿意卖吗?
他说他想卖,他其实让我帮他来讨论一下要不要卖。他说并不是卖掉公司就拿钱再干别的。我问他,如果卖掉之后,你再继续做这个事情,环境是怎样的,机制是怎样的,你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你内心深处想要的是什么。
我们跟这些创业者之间的讨论,很多不是在董事会,大都是一些非正式的交流和沟通,随时都在发生。我们其实没有起决定性的作用,所有的决定都是他们做的,所以他们才当得起这些荣耀。我们不会觉得这公司做成了,是我们当年在里面起了力挽狂澜的作用。根本不是,但是在所有过程中,可能我对创业者内心深处怎么想一个问题,他的煎熬,有所了解,有时候提醒他们,能不能回到初心,把一些复杂的问题回归到最朴素的事情上。我就做一些这种事,让大家能够静下来。如果我们能起作用,就是这个作用。
不是所有的时候,我们都能跟创业者想在一块儿。所以我们一贯的原则是,如果能想到一块儿当然最好,如果想不到一块儿,我就听你的。如果我们非常不认同,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定要拧过来。我觉得我们不是强势的投资人,我们无非是参与少一点。
每个投资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我们的风格也不是跟所有的创业者都能够匹配的。但我们守住一些基本的原则,我尊重创业者,契合度高的概率就比较大,所以我们跟大家的关系都处得比较愉快。
我会非常诚实,把我们对事情的观点讲出来;我尽可能站在公司和创业者的角度,把一些朴素性、根本性的问题挖掘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它。最终决定不是我做,得是你做。如果你愿意问我怎么做,我会告诉你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会怎么想。有时候在一些场景下,我们的意见真的不一致的时候,我们就少参与,因为我不认为我们全是对的,创业和投资永远都是少数派是对的,我们只是在少数里面再碰到有意见相左的,说不定他是对的。我们努力做到给创业者全勤的支持和帮助,但有时候做不到的,我也要对基金负责任。
做投资,我是干了一个我特别喜欢的事,这件事情已经成为我的生活方式,我在交朋友。我对每一个创业者发自内心地尊重他们,真诚地对待他们。我也不取悦他们,也不看低人家,无论从投资还是其它方面能帮就帮。
03、太乖的孩子做不好企业,只有奇没有正同样做不好
关于投“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我们叫“守正出奇”。正是指价值观、战略、好的方法;奇是指创新的意识、巧劲,能聚焦、快速推进、懂得偷袭。
太乖的孩子做不好企业。只有奇没有正同样做不好。
跟陈氏家族在一起工作我收获很多,我们的价值观受到很深的影响。他们对财富有比较成熟的心态,所以能捐那么多钱,是因为他们认为做投资本来是帮助社会配置资源的一种方式,创新是为了提高社会效率的,通过创新赚的钱应该再回馈社会。钱的问题想清楚了,其它都变得简单。
他们对慈善这种事情,是真的有这个理念,不是为了所谓的名利。这对我影响很大。我一直觉得我做这个工作我自己蛮喜欢,而且有巨大的社会意义:财富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帮助这个社会,推动这个社会的进步的。我觉得VC 这个行业最大的意义是极大地认同了人的价值,把一个人的价值量化,而这个量化会使得你有很多资源做一些改变这个世界的事情。慈善和风险投资在这点上是通的,这就是为什么做投资这件事让你觉得很愉快——找到了一点儿自己存在的价值感,不是纯粹为了赚点儿钱那么简单。
我们投资有过非常多的失败。具体例子因为涉及他人,不方便讲。我一直认为失败是正常的,我今天做投资,和我十几年前刚入行时的成功率应该一样才对。为什么我现在一定要成功率高呢?没道理。我是这么告诫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执着和焦虑。我们今天总结了很多观点,方法论,其实都是从失败里面来的。比如,要做大事,尽可能不做小事,小的事情你挺难长期发展;团队为什么人这么重要,因为只有人才真正解决问题,不能光看方向好,你就激动了。
现在这个行业里面有10% 的成功率已经OK 了,如果你有20%、30% 的成功率,就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我们的失败率早期很高,后来慢慢下来很多,但肯定还是会有失败。
做投资的人,大家都会在第四、五年的时候很迷茫,我也有挺困惑的一段时间。VC 这个行业,跟创业很像,不到最后一天都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入行后慢慢也做了一两个不错的案子,但是没有见到最终的结果。跟创业者一样,你每天跟自己过去比比,也不错了,但市场真的认为你不错吗?你还没有得到认可,这个过程挺煎熬的。为什么我说创业者特别孤独,因为我体会过这个特别煎熬的过程。所以那时候我有点儿担心自己适不适合干投资,我花了这么多时间,我得到的是不是我认为正确的东西,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能熬下来,是因为还有点儿信念在里面。投资这个行业非常强调人的能力,只要多看,多思考,我觉得这个行业一定会有reward(报酬)。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我年轻,我输得起。
当然需要有一些成绩之后,你对自己是不是行有了判断,就能够让自己放下。我现在觉得投资或者创业,死掉一点儿不丢人,成功是一种运气和你的努力结合的产物。一旦你慢慢学会接受失败,一旦学会放松,觉得这都没什么,只要你一直努力,哪怕真的不成功,不代表这些人很差,也不代表你的投资眼光一定怎么样,可以再来一次嘛。
还是那句话,人要对自己有不偏不倚的认知。我今天做投资跟我十几年前做投资,最核心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为什么做?因为你喜欢。我今天做,跟刚入行的人在命中率上是一样的,我如果输了也不丢人,我不背这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