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姜鑫 李佳家 2018年会成为市场退市元年吗？信号已然释放。A股生态或将重塑，有进有退将成为常态。“炒壳”风险不可小觑，投资者得擦亮眼睛，小心踩到那些垃圾股、问题股的雷。
5月22日晚间，上交所打响了2018年退市的第一枪，*ST吉恩、*ST昆机被退市。深交所亦不示弱，两天后关于*ST烯碳的退市听证会举行，*ST烯碳或将成为首只因会计事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而触发终止上市的股票。
退市虽非罕见，但短时间内三家公司被清退还是令市场唏嘘：劣币将被出清，垃圾股命运难再转折，A股不死鸟神话或将成为过去。退市信号刚出，ST板块已有异动，交易行情数据显示，三个交易日内ST板块指数下跌了1.77%。
交易所作为一线监管者，正承担越来越多的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决策职能，当强制退市成为悬在上市公司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市场上投机、炒壳等弊病也许会迎刃而解。一直在资本市场走俏的“壳”资源或将进一步被边缘化。
与此同时，改革代价巨大，一家公司的变动将牵动数以万计的投资者，也只有经过真正的市场洗礼，他们才能真正理解何谓价值投资。
如果说2014年出台的《关于改革完善并严格实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的若干意见》完善了基本制度建设，并为重大违法违规公司敲响警钟的话，那么2018年的系列调整将真正开启退市常态化的大幕。
退市加速
虽然提示性公告已经持续发布了多次，但当上交所公布了这一决定，市场仍然一片哗然。5月22日晚间，上交所发布公告称，将业绩连续多年亏损甚至资不抵债的公司予以退市，是退市制度的主要情形之一，本所决定*ST吉恩和*ST昆机股票终止上市。退市前，*ST吉恩和*ST昆机已连续多年亏损，并均先后被本所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暂停上市。
就在这之前，一场决定两家公司命运的上市委员审核会议在5月18日召开，包括上交所以及所外法律、会计等领域的参会委员对两公司的命运做出了最后的裁决。
两天之后的5月24日，深交所的首个企业终止上市听证会上召开，就拟作出*ST烯碳”股票终止上市决定，现场听取了当事人的申辩意见。而与*ST吉恩和*ST昆机不同，*ST烯碳触发终止上市是由于中兴华会计师事务所出具对公司2017年年报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公司财务数据显示，2014年至2016年，公司净利润分别为-2.71亿元、-4141万元以及-4.74亿元，在由于连续三年净利润为负值而被暂停上市后，*ST烯碳交出了2017年扭亏并盈利7715万元的成绩单。
虽然深交所尚未下出最后通牒，但*ST烯碳很可能成为由于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而退市的公司。
2018年以来，退市制度成为了市场制度建设高频词。3月2日，证监会就修改《关于改革完善并严格实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的若干意见》公开征求意见，一周后的3月9日，沪深交所便祭出了退市办法细则——同时发布上市公司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实施办法（征求意见稿）（简称《办法》）并公开征求意见。而据上交所披露，目前意见征求已经结束，细则或将很快发布。
逻辑上，退出、出清应为市场常态；A股市场的退出机制建设亦经历了漫长的过程。2012年，随着《关于完善上交所市公司退市制度方案的通知》、《深交所完善主板中小上市公司退制度方案》等文件的发布，退市制度建设进入到新的阶段，2014年则形成了以主动退市和强制退市为基础的多元化退市制度。
2018年，退市制度有了更为明显的变化：强制退市的决策权正一步步下放至交易所，在制定相关的细则的同时，交易所还将落实一线监管职责使得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得以更为严格的执行；而在两家交易所竞争式推进下，退市效率也将获得进一步提升。
数据显示，2001年至2017年，A 股退市公司仅92 家，年均退市率仅为0.35%。退市率不足1%；2015年，*ST二重申请终止上市，成为首家主动退市公司；2016年，*ST博元成为A股市场首家因重大违法行为被强制退市公司；2017年欣泰电气因欺诈发行进入了强制退市程序。*ST新都因财务指标不合格未能通过交易所的恢复上市审核，从而被终止上市。
2018年退市首站打响后，或许有更多公司将面临退市命运，正如上交所在答记者问中所表态，按照从严原则，坚持依法依规对触及退市条件的公司“有一家退一家”，并进一步加大对财务状况严重不良、长期亏损、“僵尸企业”等符合退市指标企业的退市执行力度。
数万投资者踩雷
强制退市制度的完善和实施，有助于对加强市场优胜劣汰机制和生态环境建设，但对于投资者来说，这个过程却是痛苦的。
Wind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3月31日，*ST吉恩和*ST昆机股东户数分别为70658户以及33099户，这也意味着两只股票的投资者总户数已经超过10万户，而已经走在退市路上的*ST烯碳则有16.48万户的在册股东。
在*ST昆机的前十大股东名单中，经济观察报记者发现，持股172.5万股，占比0.32%的沪股通账户赫然在列，*ST吉恩也有33.05万股为沪股通渠道投资者，由于两公司股票进入股转系统后，沪股通账户无法进行转让，这也意味着，沪股通投资者只能在即将到来的30天退市整理内将股票卖出。
拥有余16万投资者的*ST烯碳还套住了国家队。在公司前十大流通股股东中，沈阳银基集团以11.27%的持股比例排在第一位，排在第二位的则为中央汇金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账户，持股3.48%，远远高于第三大股东0.75%的持股比例。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昔日的镍业第一股*ST吉恩。数据显示，*ST吉恩总股本16.04亿元，总市值108亿元，截至2018年3月31日，在册股东70658户，其中机构持股11.1万股，占比69.22%，公司十大流通股中，3家基金公司旗下7只基金专户持股*ST吉恩占总股本49.42%。具体来看，长安基金-兴业银行-长安群英5号资产管理计划持有2.97亿股，东方基金定增优选1号资产管理计划、东方基金定增优选2号资产管理计划和东方基金定增优选3号资产管理计划合计持有2.97亿股，兴全基金旗下资产管理计划持有1.98亿股。
诸多机构源于2013年公司的一次定增。2013年12月*ST吉恩发布了《非公开发行股票预案》公告，该次非公开发行股票的对象为长安基金、东方基金和兴全基金，3家基金公司以60亿元认购吉恩镍业发行的人民币普通股股份。
出乎意料的是，锁定期三年到期后，*ST吉恩已经因连续三年亏损被暂停上市，2018年，当公司2017年年报交出了净利润为-23.63亿元，期末净资产为-1.98亿元的成绩单时，退市命运已经注定，而公司再复牌已是进入退市整理期的最后交易阶段。彼时发行价为7.62元/股，而公司停牌前收盘价为6.74元/股，已经跌破发行价。
劣币出清
“2003年9月，吉恩镍业在沪市A股市场上市，实现了吉恩镍业由普通股份公司到上市公司的跨越，开辟了全新的“镍”概念，被誉为中国上市公司镍业‘第一股’，‘吉恩’品牌被称为镍股‘第一品牌’”，在吉恩镍业的官方网站上，公司简介里如是显示。
作为吉林省国资昊融集团旗下最大控股子公司，吉恩镍业是如何从昔日的“2005中国上市公司竞争力100强”、上证180指数成份股和沪深300指数样本股变为面临退的*ST吉恩呢？
数据显示，*ST吉恩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已连续6年亏损，主营业务长期不能盈利。而就在被采取中止上市的当晚，公司还发布了金融机构债务逾期的公告，截至2018年4月27日，本金累计逾期金额72.75亿元，欠息累计金额14.6亿元。
在2013年底的定增公告中，*ST吉恩曾表示，随着公司生产规模的逐步扩大，自有矿山保有储量已不能满足其长远发展的需要，镍矿石原料始终是制约公司快速、可持续发展的瓶颈。因此，自2009 年开始，公司展开系列动作，通过收购、参股、合作等方式控制海外矿山资源。然而疯狂的境外扩张并未给公司带来理想的回报，反而在“回报期”之前拖垮了公司财务。2013年底的60亿定增刚刚使财务压力有所缓解，却又进入了行业低迷期。
然而，在接近交易所的人士看来，公司的危机演进过程，绝非一句“行业不振导致业绩不佳”就能解释，决策失误、公司治理缺陷才是导致其滑向退市深渊的核心因素。据了解，公司在境外收购矿山资源，对外投资规模巨大，金额超过100亿元，而截至2017年末的总资产才128亿元。相关标的资产业绩乏善可陈，成了公司发展的大包袱，对外投资形成的金融负债产生了巨大压力，拖累公司整体业绩，导致持续大额亏损。目前，公司累计逾期负债本息超过80亿元，先后被10多家金融机构提起诉讼，公司控股股东也已启动破产重整程序。
在接受经济观察报记者采访时，公司相关负责人表示，对于上交所的这一决定，公司已聘请东北证券为代办机构，委托其提供股份转让服务。后续，公司将加强内部管理，努力保障公司正常运营和人员稳定。而截至目前，公司收到部分投资者的来电咨询，已根据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分别给予答复。
1994年登陆上交所的*ST昆机可谓资本市场的老兵，在2017年年报的风险提示中，*ST昆机披露了公司正面临的难题：A股市场面临退市、H股尚在停牌过程中，子公司西安交大赛尔机泵成套设备有限责任公司及其子公司长沙赛尔机泵有限公司经营困难，两公司基本已处于半停工状态，而与此同时，由于虚假陈述信披违规，*ST昆机接到中小股东诉讼正处于应诉阶段……
受行业景气度影响，*ST昆机自2012年以来主营业务便面临长期亏损，2015年后公司一度展开系列保壳计划，2015年，公司曾筹划重组未果，随后，大股东沈机集团拟向紫光系转让所持公司25.08%股权，但这一“易主”计划又告落空。无奈之下，公司开始甩卖资产保壳，不仅挂牌出售两家子公司，还拟通过土地房屋收储，获得征收补偿约4.71亿元，而就在5月18日，公司还发布了出售其房产未果的公告。
绩差股扫雷
退市节奏的骤然加速，使得退市概念股不断承压。特别是在深交所举办听证会后的第二交易日，84只ST板块概念股中，除去21只股票停牌，仅6只上涨，57只下跌，*ST天马、*ST大唐、*ST天业等股票更是直接跌停。ST板块指数也在5月25日早盘低开低走，截至收盘大跌1.28%，而就在近三个交易日内，涨跌幅限制为5%的板块指数已经跌去1.77%。
一直以来，由于退市机制不完善等原因，重组股、退市股炒作在A股市场广为盛行，无论机构还是个人投资者都期待押中并购重组或借壳等待股价一飞冲天。然而，自证监会发布《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以及系列监管要求后，这一现象有所缓解。“随着IPO常态化的推进，壳的价值不断受到影响；而从退市角度来看，交易所的集中表态则给市场一个明确信号，不符合要求的企业阻碍了资源的有效配给，市场对其容忍度正发生改变，需要谨慎对待”，一位私募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就在*ST昆机与*ST吉恩被退市的当天，*ST上普、*ST海润两家公司被暂停上市，据了解，*ST海润已经连续两年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ST上普的原因则是在连续两年亏损被实行退市风险警示后，公司最近一个会计年度（即2017年度）经审计的净利润继续为负值。
据Wind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有65家企业被实施了退市风险提示，其中*ST华信、*ST东凌等14家公司2017年年报被给出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其中*ST海润因为连续两年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审计报告已经暂停上市，而在2016年被出具无法表示意见审计报告的*ST华泽则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披露2017年年报，而公司已经在业绩预告中预亏，这也意味着*ST华泽很可能连续三年净利润亏损被暂停上市。除此之外，凯迪生态、千山药机也因被证监会立案调查、无法在法定期限内披露年报、一季报而被暂停上市。
65家被采取退市风险警示公司中，*ST圣莱、*ST天化、*ST东南、*ST船舶、*ST罗顿、*ST正源、*ST安泰、*ST上普以及*ST众和已经连续三个会计年度净利润为负并被暂停上市，而这些也是面临退市的高风险公司。
而针对不少高风险公司均出现的“摘星不摘帽”的情况，上交所表示，对一些已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公司，尽管在形式上符合了净利润等指标的要求，但如其实际持续经营能力存在重大不确定性，投资者无法判断公司前景，上交所将不对其完全撤销退市风险警示，即“摘星不摘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