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2018/5/25
崔守军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2018年5月20日，委内瑞拉现任总统马杜罗以得票率68%的绝对优势在总统大选中获胜，成功连任，赢下了下一个六年总统任期。从基本盘看，执政党的权力根基、反对派阵营的分裂使得马杜罗连任处于意料之中，然而，在这场“危险的胜利”的背后却是委内瑞拉内外交困的黯淡局面，马杜罗的下一个六年仍危机重重。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储量国，委内瑞拉的发展可谓“成也油价，败也油价”。长期以来，委经济高度依赖石油，石油收入占到其GDP的30%、财政收入的50%以及出口收入的90%以上。查韦斯治下的委内瑞拉搭上了全球油价上涨的顺风车而国力大增，但随着2014年底油价的“断崖式”下跌，繁荣戛然而止，“后查韦斯时代”留给马杜罗的除了严重恶化的经济形势，还有不断发酵的政治与社会矛盾。目前，委国内依然面临经济崩溃、政治动荡和社会分裂三重危机。
其一，油价下跌引发经济崩溃。
对于以石油为经济支柱的委内瑞拉而言，油价暴跌直接导致国家收入枯竭，再加上查韦斯时期的政府高借债，国内经济快速崩溃。一方面，委GDP持续萎缩，通胀率不断飙升。反对党控制的委国民议会在本月发布的数据显示，去年本币玻利瓦尔贬值99%，通货膨胀率达13800%。高通胀下，委物价飞涨、食物短缺，政府不得不继续扩大外债、加强货币管制，由此形成了恶性循环。另一方面，经济衰退导致石油产量大幅下降。今年4月份，委石油产量触及长期低点150万桶/日，是1997年高峰期产量300万桶/日的一半。美国能源情报署（EIA）预测未来几个月将进一步下降至120万桶/日，产能下滑让经济复苏前景渺茫。此前，委当局发售的“石油币”也因其石油产能受限而未得到外界认可。
其二，党派纷争诱发政治僵局。
马杜罗自2013年上任后，遭遇了反对党联盟组织的多次大规模暴力示威，以及自2015年12月国会大选后反对党控制国会的不利局面。2017年4月7日，委内瑞拉最高法院以破坏合同法等事由，裁定禁止反对党力推的候选人卡普利莱斯从事公职15年，使其无缘2018年总统大选，从而令政府与反对派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虽然大选顺利进行，但朝野分裂、党派对峙的现象依然存在。在大选结果揭晓前几分钟，得票数位居第二的候选人法尔孔公开表示，当天的选举过程“非法”而不予承认，表现了反对派对马杜罗连任的抵制。统一社会党胜出的另一原因是总统选举的投票比例畸低，该国2070万登记选民参加总统选举投票的比例仅为17.04%，这折射出民众对政治参与的失望情绪。
其三，阶层对立造成社会分裂。
在查韦斯执政时期，受益于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福利政策，大批底层劳动者跃升为中产阶级。但在经济濒临崩溃后，中产阶级中的一些人重新沦为底层民众，生活上的日益窘迫让他们开始对上层既得利益者极为不满。社会阶层对立态势明显，社会结构日益被撕裂。
此外，委内瑞拉面临的外部环境异常复杂。
自特朗普就任总统以来，美国屡次以“民主和人权”问题为由扩大对委内瑞拉的经济和金融制裁。2017年8月，南方共同市场以马杜罗政府“破坏民主秩序”为由，宣布“无限期中止”委内瑞拉的成员国资格。此次大选后，马杜罗的胜利得到了土耳其、古巴、玻利维亚、萨尔瓦多、俄罗斯等国的支持，但同时，美国、欧盟以及巴西、秘鲁、巴拿马等多个拉美国家表示不承认选举结果。特朗普签署命令，禁止美国公民和企业交易委内瑞拉主权债券，并威胁“加码”对委经济封锁，考虑制裁委石油业。一旦美国对委实施石油制裁，这对其经济和政权稳定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无独有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以委内瑞拉未充分提交经济数据为由威胁将开除其成员国资格。一旦被开除，委内瑞拉将很难获得西方金融机构的资金援助，现金生命线悬于一线。
委内瑞拉的危局仍在发酵，其局势走向令人担忧。马杜罗竞选时曾承诺，当选后将加大社会投资及民生补助，并推进与反对派的和谈进程，以此恢复经济，稳定政局。马杜罗连任后，亟需多措并举，扭转内外不利局面。在经济上，应能致力于振兴石油生产，调整单一的经济结构，继续推进反腐工作；在政治上，应积极争取与反对党在政治上达成妥协，稳定民众情绪；在外交上，需改善与地区国家关系，扭转外交孤立局面，并应对西方国家干预。只有果断采举措，委内瑞拉才能走出困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