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文慧 张璐馨
北京时间5月24日，朱塞佩·孔特（Giuseppe Conte）被任命为意大利新总理。至此，意大利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组阁完成了重要一步。
3月初的意大利议会选举中，民粹主义取得了胜利。当时普遍认为，会由中间派联合组阁，避免极端风险。可如今，同为民粹主义政党的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联合组阁，意大利走向民粹主义不可避免。
金融市场真正的波动可能还未到来。
民粹主义的握手
经过2个多月，意大利的两个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最终决定联合组阁，北京时间5月24日，总统马塔雷拉最终同意了两党提名的总理候选人，任命了新总理朱塞佩·孔特。
这一对政党曾经互相看不对眼。五星运动代表生产力较为落后的意大利南部，他们的重要政治主张之一是增加政府支出，直接给人民发钱。而北方联盟代表工业较为发达的意大利北部，主张采用扁平税率和减税，被认为对富人有利。
然而，共同的民粹主义立场，让他们走到了一起。这些民粹主义主张包括：采取宽松的财政政策、废除延长退休年龄的养老金体制改革（即Fomero法），取消财政赤字占GDP3%的限制，废除劳动力市场改革法案，等等。
不仅如此，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还有共同的怀疑欧元区的立场。
北方联盟党首Salvini曾表示：
“欧元是一个错误的的社会和经济实验。欧元在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错误。”
五星运动曾把进行有关欧元区去留的全民公投写入了党章。
尽管在走上执政的过程中，二者对于离开欧元区立场有所缓和，但从特朗普可以看到，民粹主义立场深入基因，终将显现。
积重难返
对于意大利，这意味着结构性改革渐行渐远。
我们在此前的“一场民粹主义的胜利”文中曾分析，意大利的债务占GDP比重达到132%，唯有采取结构性改革、增收减支方可降杠杆。在目前的两党组阁的格局中，经济政策大概率与之背道而驰。
曾被提上日程的养老金改革很可能半途而废，加剧财政困境。目前意大利的政府支出中，养老支出是大头，占GDP比例达到16%，在欧盟中仅低于希腊。两个民粹主义政党都意图废除延长退休年龄的改革。
民粹主义政党还要兑现他们的竞选承诺，进一步增支。根据彭博社，按照五星运动贫困家庭每户每月780欧元的增支计划，预计将增加政府支出约170亿欧元。
此外，北方联盟倡导减税并简化税制，无疑也无助于增收，至少短期内。
如此一来，意大利很可能扩大赤字和举债，既无法也无意遵守欧盟的财政纪律，带来与欧盟的冲突。
总理最终确定，然而，重要吗？
3月初的大选中，五星运动获得32%的最多支持，北方联盟获得19%的选票。
目前确定的是，两党党首将就任关键部门部长职务。五星运动党首迪·迈耶将出任劳动和经济发展部长，北方联盟党首萨尔维尼出任内务大臣。
两党组阁，五星运动党占上风，但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很难由迪·迈耶直接出任总理，两党需要选出相对中立、彼此都能接受的技术官僚。
因此，孔特被推选出来。
孔特，何许人也？
一名大学教授，在佛罗伦萨大学教公共行政法律课程。这位连准确的中文译名都还没有的候选人，原先不属于任何一党，2013年加入众议院，成为行政司法局的一员。新闻里的描述是：此前在政治领域没有适当的（proper）职位。孔特这一新手，对于大众而言，或许正如民粹主义对于意大利政坛，是对精英政治厌倦后的尝新。
“直到这几天我才知道意大利有孔特的存在，不过为什么不给他个机会呢？也许他可以给我们带来惊喜呢？如果他不行，我们再换下一个就好了。”
—— Adele Palmero, 一名退休的城市管理员
在差异较大的两党联合组阁政府中，夹在两党强有力的党首之间，这样一个新手总理，会是怎样的定位？仅仅是一个执行者，还是两党之间的调和者？
可以想象，总统马塔雷拉，没有立刻同意总理候选人的推举，也是这位76岁的政坛宿将的谨慎之举。
然而，传统的中右翼和中左翼，已经在大选中落败。五星运动，在复杂不利的选举规则下，仍然获得最多支持，已然显示出了民粹主义之强大基础，再加上与北方联盟联合，意大利政局中，民粹主义方向大局已定。
总理人选，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重要。
波动在前
目前，市场在逐渐消化意大利大选和组阁的含义。意大利政府债与德债10年期利差扩大至173个基点。
观察2015年10月的葡萄牙大选和2015年1月的希腊大选，会发现，大选结束之后，市场仍然会因新政府政策不确定性而继续波动，利差还会继续放宽。本次意大利大选，无论经济体量还是党派政策主张极端性，都大于葡萄牙大选，对意债的冲击都应更大，目前还未充分反映。
数据来源：彭博社 云锋金融整理 。红线指示希腊、葡萄牙和意大利各自的大选时间。
汇市，欧元兑美元走低。第二季度欧元区趋于疲弱的经济数据，加上特朗普发起贸易争端似有蔓延到欧洲之势，我们没有太多对欧元的乐观理由。
数据来源：彭博社 云锋金融整理
最后，目前所有上述市场变化，仍然基于一个基本情形：民粹主义政党尽管主张极端，但上台后会受制于欧盟约束，最后走向偏中间派的路线。
然而，这并没有反映出最坏的情形。主流政党因为没有搞好经济而下台，选出了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这样的民粹政党。他们要兑现竞选承诺，政策会更加反建制例如无视财政约束，进一步加重债务负担和成本、制约经济增长，形成恶性循环。特朗普上台显示出，民粹主义者有机会就会推行他们的主张，根本上，这是由推选他们出来的民意决定。在意大利，民粹主义因为有退出欧元区的含义而格外危险。
如同金融时报文章[1]指出，虽然两党协议不再提退出欧元区，但一旦发生危机，意大利很可能发行迷你国库券（mini-BOT）作为平行货币。什么是平行货币？由政府邮寄给个人、可以用于付税的小额票券。这些票券可以流通，所以被称为平行货币。在统一的欧元区，发行平行货币，将意味着滑向脱欧之路。
那么，会不会有危机呢？目前意大利政府格局，还看不到事情良性发展的途径。或许正如CNN的文章标题：“意大利的下届政府就是欧洲下一次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