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银行近70亿。”
5月21日晚九点，北京月坛金融中心大厦外，阴冷的小雨正稀稀拉拉地下着。大厦门口有一群自称向中国中投证券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中投证券”）维权的人，他们深情沮丧但又十分警觉路人。
他们是来自沈阳、武汉、邯郸、长沙等全国各地的“12春和债”（春和集团有限公司2012年发行的公司债券，1280120/122683）的投资者，涉及金额从70万元到800万元不等。
有投资者对中投证券提出质疑，“最初募集的资金中有3亿多，如今去向不明。中投证券作为主承销商，在保荐债权发行、履行债权资金监管，及维护投资者权益等信息披露方面，涉嫌失职失责。”
春和集团于2012年4月公开发行5.4亿元企业债券“12春和债”，票面利率7.78%，期限6年，同时在第3年末附加发行人上调票面利率选择权和投资者回售选择权，无担保。该债券拟募集资金5.4亿元，其中4.35亿元将用于特殊海洋装备制造项目，1.05亿元将用于补充公司营运资金。
早在2016年3月，上交所发布2012年春和集团有限公司公司债券欠息公告。公司第二天便发布“12春和”债停牌公告，请注意，春和债在发布停牌公告前，该债券出现罕见暴跌，债券面值从93.820元跌至最低点71.30元。
随后春和集团发布的公告显示，该公司共产生欠息1047万元，其中本部在建设银行的贷款1.95亿元欠息84.27万元。下属子公司宁波春和钾资源有限公司在进出口银行的1.17亿美元并购贷款欠息145.45万美元。
事实上，2018年对于债券市场而言，是个极不平静的一年。公开资料显示，截至今年5月，国内已有15只公司债券出现违约，涉及公司包括四川煤炭、大连机床、丹东港、亿阳集团、中城建、神雾环保、富贵鸟、春和集团等8家公司，涉及金额合计高达128.64亿元。
时间财经在北京月坛金融中心大厦现场发现，这群维权投资者的周边被拉了一条警戒线，旁边则站着六个身着黑西装、白衬衫的物业人员，防止他们进入大厦。
三级伤残、坐在轮椅上的周洛阳（化名）对时间财经表示，他们没有暴力维权，只是希望给中投证券施加压力，拿回自己的投资款。他们之前在当地也是身价百万以上的“有身份的人，但如今遭遇债券违约，家破人亡，只能维权”。
违约早有迹象
之所以造成这种局面，要追溯到一笔债权投资的违约。
2018年4月24日，春和集团发布公告称，因自身资金链紧张，“12春和债”无法兑付本息，合计人民币5.8亿元。目前该债券已终止上市、账户清零，春和集团的信用评级由AA变为C。
据了解，“12春和债”发行金额为5.4亿元，票面利率为7.78%，期限为六年，2018年4月24日到期，主承销商为中国中投证券有限责任公司。募资资金计划投向两个项目：特殊海洋装备制造项目和补充运营资金。但最终，特殊海洋装备制造项目仅投入了1.2亿元，剩余3亿多资金，去向不明，公告中也没有解释具体细节和缘由。
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12春和债”就因4201.2万利息未支付而违约。彼时，春和集体及公司董事长梁光夫、总经理梁小雷因此被上交所公开谴责。
公开资料显示，春和集团前身为台州春和旅游用品有限公司，成立于1995年，实际控制人为梁光夫、梁小雷父子。公司主营业务涉及船舶产业、海洋工程、资源投资、远洋物流四大领域的开发投资等，其中船舶制造为核心产业。最高峰时春和集团曾有员工25000余人，2012年总资产213亿元，营业收入135亿元。
对于违约原因春和集团在公告中表示，旗下包括三家船厂在内的大部分子公司、关联企业先后破产、停业。虽通过多方渠道筹集资金，但截至债券到期兑付日，公司未能筹措足额偿付资金，导致“12春和债”不能按期足额偿付，构成实质违约。
中诚信研究院评级与债券部王庆法对时间财经表示，春和集团的偿债能力并非在短时间内迅速恶化，在首次违约发生前其经营能力及流动性表现持续多年较差。具体来看，受国际航运业持续低迷影响，公司经营状况不佳，2015年净利润已发生亏损。在经营状况较差的情况下，公司筹资能力也持续下降，自2013年中期开始公司筹资活动现金流即保持净流出状态，公司货币资金中90%以上均为受限资金，流动性整体较为紧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仍维持高杠杆负债经营，资产负债率自2012至2014年维持80%左右的高位，2015年末负债率攀升至99.65%，公司负债中流动负债占比接近90%。
与高企的债务规模相比，公司流动性严重不足，债券违约前公司本部及下属子公司部分贷款就已发生逾期，之后因债券陆续到期或付息其违约风险进一步暴露。
周洛阳对时间财经表示，他们的诉求主要有两点：第一，要求中投证券倒查春和集团申请发债手续，倒查债券资金流向、用途、凭证等；第二，要求中投证券承担连带责任，赔偿个人投资者损失。
对此，时间财经联系了中投证券、春和集团，但截至发稿，均未收到回复。
春和集团欠银行近70亿
春和债的清零对投资者的心理冲击很大。“春和债到期摘牌，客户端里也查不到持券、连代码都消失了。”周洛阳表示，目前违约债的退市制度并不完善，就监管层而言，债券违约后可以到期退市，但债权凭证应该留存、并方便债权人查阅，而且到期后流动性消失的问题也应该得到妥善解决。
更让投资者焦虑的是，经过两年多各方的谈判，春和债依旧未能兑付。
周洛阳：“中投用了半年多时间，从春和那1分钱都没搞到，只搞来2笔债权，这个债权要变现很难，能变现多少也很难说，一切都是未知。”
据时间财经了解，2017年，中投证券协助春和寻找多项债权和资产作为还款来源——已向扬州大洋造船有限公司申报的3.75亿元破产债权，可转让给“12春和债”债券持有人。而向南通太平洋海洋工程有限公司申报的破产债权，确认清偿金额334万元的债权，则因此前有其他向法院提起保全该破产债权，致使转让无法执行。
目前，春和集团现共有银行负债69.73亿元，所有的融资均处于逾期状态，银行账户及所有名下固定资产已被法院查封或冻结。公司目前大量裁员，集团本部已停止经营，人员缩减到 8 个左右，仅能维持日常正常运营的需要。
国内有债券在违约后1年内甚至1个月内就完成兑付，而春和债权已经违约两年。为什么没有对付呢？
中诚信研究院评级与债券部王庆法表示，春和集团违约前其自身经营困境已较为严重，债券违约发生后其旗下的包括三家船厂在内的大部分公司及关联企业先后破产、停业，几乎无任何经营资金来源。目前违约债券偿还计划仅能依赖于子公司破产债券的申报及第三方追加质押担保，且质押担保事项目前仍存争议，因而违约债券后续处置的难度相对较大。
2017年5月，根据投资人要求，中投证券已向宁波市公安局递交关于春和集团、梁小雷、梁光夫涉嫌严重违法行为的报案书。宁波公安局已立案，但并无下文。
中国银行法学研究会秘书长潘修平表示，目前中国债券市场正在重构，“所有的资产都有风险”，债券刚兑的路径依赖必然会打破，“投资者需要学会用脚投票，企业也必须适应优胜劣汰的发行环境”。
（北京时间财经 周永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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