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格隆汇·诺依曼
导言
最近流行了一个句法，叫做“这个时代要抛弃你，连个招呼都不会打”。好像鲜甜的心灵鸡汤突然变成了辛辣的火锅底料，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陡移而成“心有蔷薇，细嗅猛虎”了。这句话近期自己也确有感受：从未下载过的B站都已经上市了，而同样自己从未下载过、2017年用户超过2亿的内涵段子APP竟已被勒令下架了。确实是招呼也没打。大V们用残忍的口吻售卖着恐惧，让我们出走江湖多年，感觉归来仍是一枚“屌丝”。
无独有偶。12日，在大洋彼岸，Facebook的老板扎克伯格仍然是Face青春无敌地出席了国会听证会，似乎将公司深陷漩涡的局面实现了逆转。几天前，那篇《少年Facebook之烦恼》把Facebook比作物业管理公司，从而分析出由个人信息汇成的大数据商业到底如何认识，为考察其商业逻辑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然而听证会上议员们与扎克伯格的问答却仍然让很多人莫衷一是，不知所以。
（听证会后，Facebook股价反弹）
Facebook和内涵段子的创始人都是少年英雄，其Face都是青春派，也当然都是值得下注的年轻人。那么，这两个年轻Face创立的公司“内涵”在哪里呢？
▌一、“年迈的议员”与年轻的Face：到底谁有理
在听证会上，人们印象最深的恐怕是质询人和当事人之间面孔的对比，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常青藤大学学位答辩现场。我们可以节选出双方问答的一些问题，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议员：你认为你运作平台有道德标准吗？
小扎：我们将对所有能够获取数据的应用进行审查。
议员：为保护用户隐私，你们是否愿意改变商业模式？
小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议员：你的数据是否也被卖给了怀有恶意的第三方？
小扎：对，我也是信息泄漏的受害者。
议员：Facebook是一家媒体公司吗？
小扎：我们造过飞机帮助人们保持沟通，但我不认为我们是一家航空公司。我觉得吧，我们是一家科技公司。
议员：你连不用Facebook的人的信息都收集，为什么？
小扎：出于安全相关的考虑，我们会收集没有注册Facebook的人的信息。
议员：早前有传闻称俄罗斯通过Facebook散布假新闻干预美国大选结果，当时你还出来驳斥，现在已经证明确有其事，你怎么看？
小扎：我运营公司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我们在2016年对俄罗斯的信息操作发现得太慢。
还有一些问答让议员们被很多人嘲笑，说他们不懂技术或者商业问了一些外行话。
但是，如果仔细看一下议员们的问题以及扎克伯格的回答，我们就会发现双方的角度是无法契合的，议员们会觉得是答非所问，扎克伯格会觉得鸡同鸭讲。
而这个问答，实际上也道出了内涵段子的境遇。因为这个APP也是在利用用户的信息进行大数据计算后，进行广告推送或者产品推送，其盈利模式的技术和商业本质与Facebook是相同的。
可以想见，两位年轻创始人的道歉逻辑也应该相同。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小扎表示以后会更好的保护用户的数据，而今日头条CEO也称“产品走错了路，出现了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符的内容，没有贯彻好舆论导向，接受处罚，所有责任在我。”
但是，没有被回答的议员们的问题怎么解释？那些议员是真的过气了，还是他们仍然在坚守着什么？
▌二、终极对决：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
如果觉得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这两个充满书生气的词汇很讨厌，可以把这段略过去不看。但是，现在的二级狗们似乎对这种带有哲学色彩的词汇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乐此不疲，在知识储备上不断进行着惊人的迭代。这也难怪，整天被市场这个大醉汉摔打和虐待，想活下去的话，不成为哲学家也难。所以，我们还是把这个话题说下去。
这两个词汇来自于马克斯·韦伯，19世纪德国著名社会学家，政治学家，经济学家，哲学家，公认的古典社会学理论和公共行政学最重要的创始人之一，被后世称为“组织理论之父”。他将合理性分为两种，即价值（合）理性和工具（合）理性。价值理性相信的是一定行为的无条件的价值，强调的是动机的纯正和选择正确的手段去实现自己意欲达到的目的，而不管其结果如何。而工具理性是指行动只由追求功利的动机所驱使，行动借助理性达到自己需要的预期目的，行动者纯粹从效果最大化的角度考虑，而漠视人的情感和精神价值。
拜翻译所赐，这显然有些晦涩。通俗地讲，价值理性就是通常所讲的仁义礼智信，是伦理和道德层面的；工具理性就是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说是商业和技术层面的。
这样以来就清楚了，慈祥而又年迈的议员们代表的就是价值理性，而扎克伯格这些年轻人代表的就是工具理性。他们之间的问答，与其说鸡同鸭讲，倒不如说是“渐行渐远渐无书”：议员们可能会在商业和技术上面对扎克伯格的成就禁不住自卑，但内心里对于价值理性的坚守使得他们底气回升；扎克伯格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做错了，但造成的后果却使他不得不敬畏。
内涵段子的逻辑是一样的，尽管它没有造成影响选举这样严重后果的事件。当然，不仅有内涵段子，聪明的二级狗们一定会联想出更多这样的公司，它们会在甜蜜的睡梦中醒来，发现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那把剑，其实就是慈祥的议员们内心的价值理性。
所以，书生气变成了生产力，变得实在了，希望各位没有失望。
▌三、克己与节制：为什么中国也需要保守主义
我在一系列关于唐总的小文中，都或多或少地讲到了，唐总的当选是保守主义的回归，并在《七伤拳法》那篇小文里为保守主义正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翻阅一下）。重申一下，保守主义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守旧、落后之意，而是要保有、保留、保存某种东西的意思。
比如近期也被批评的抖音等平台，其商业逻辑就是诱导和强化个人的上瘾行为，属于工具理性范畴，在商业和技术上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从保有、保存我们的“仁义礼智信”这些东西的角度，即保守主义的角度来说，这种商业模式就是有问题的，对于年轻一代的影响当然是不容忽视的。听说最近很多直播平台都打算赴美赴港上市，这是一个什么图景？我们的年轻人真的要靠做直播来生存么？国际友人会怎么看待年轻人的未来？这时候，就需要价值理性来介入，就需要保守主义的态度。这并不是反对进步，而是在思考所谓的进步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这种思考，对于我们把握何种“基业”可以“长青”是大有裨益的。
（B站日线）
（某直播软件）
商业并不承担教育的功能，但商业客观上影响了我们的头脑。从对精英的期待这个角度来说，我曾经写过《资本的品味与商业美学》这篇小文，指出马总这样的人物不该与东北小品演员同台表演俗化段子。这背后其实也是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思考，也是所谓的保守主义提倡的东西。
美国政客们会因性骚扰事件而前程尽毁，国内官员们在法庭上说会因一念之差而锒铛入狱，大学生会借高利息的钱去买高档手机，这些都说明在世俗物欲中我们更加需要克己和节制，只有这种价值理性才能最终战胜工具理性。这并不是抽象而空洞的书卷气表达，而是对市场参与者具有重要启示意义的分析角度。
进一步，如果说唐总的当选代表美国保守主义回归的话，那么看下当下社会经济的运行，中国也需要这个意义上的保守主义，因为年轻男孩女孩在直播里秀底线并不是进步，更难言创新。
▌结语：估值的天花板逻辑
做市场的人都需要功利一些，需要尽可能正确地为标的估值，否则活不下去。但这个功利或者说估值，也需要建基于某种价值观之上。因为在商业模式和财务数据之后，还有另一种尺度在界定公司的天花板，那就是价值理性。在投资的场景下，价值理性就不再书生气了，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操作性术语。
就像唐总批评亚马逊把美国邮政当成“快递小哥”，导致政府税收流失一样，很多公司在本质上可能也存在这种问题。这就是所谓的天花板逻辑。如果这种逻辑成立的话，那么与亚马逊同类的阿里，与Facebook同类的腾讯，与谷歌同类的百度，都可以按照比价法来进一步审视。这未必正确，但这么思考应该没有什么错误。
近期，创投圈风起云涌。美团、摩拜单车、饿了么、滴滴出行、蚂蚁金服，纷纷以并购、开辟外卖业务、新一轮巨额融资来占据着头条新闻。艳羡和敬佩之余，也不禁对这种粗狂打法表示怀疑，正如有网友说的：“我们的独角兽们怎么就是对外卖这种事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