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外的互联网公司都不太平静。
今天，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到美国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出席听证会，一份公开的证词显示，他将全面详细的解释Facebook数据泄露、干扰大选等问题。
同一天，在大洋此岸，今日头条CEO张一鸣在官方公众号上向监管部门发布致歉信，称产品走错了路、整改不到位。
我们不去揣测背后的驱动力，仅从两篇文章来看，确实能感受到小扎和张一鸣的真诚。当今世界最大的两个互联网国家，同一时间爆出“网络危机”，我们已经很难再把其当成个案，其背后的逻辑愈来愈显性化，对其它同类互联网企业也是一种启示。
在两篇文章，小扎提到了美国的“democracy”，张一鸣提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意味着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制度中，互联网已经不再是一种单纯的经济形态，它们已经深刻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发展走向，尤其是以内容为载体的互联网平台。因为技术让信息传播的更快、更准、更全，稍有不慎，影响也更大。
当早期还是一股涓涓细流时，可以顺流而下，即使是泥沙俱下；而当商业与社会合流产生巨浪，势必将面临调整。这种调整，不只是内容的把控，还有整个发展节奏，甚至商业模式的改变。
我们在《今日头条做错了什么？》一文中，已经提示过监管风险，当时的逻辑正是基于其自身的模式与宏观政策方面的不协调。但我们同样认为，即使没有今天的危机，今日头条自身经过某一阶段后，也会进行自我调整，这次危机只是加速了这一进程而已。
互联网平台及其相关参与者，不能只顾低头走路，还需抬头看天。
“互联网+”的边界
互联网的诞生和发展，一直以“创新”之名，社会责任、历史进步是每个创业者和大佬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号。不可否认，世界确因互联网而更加精彩，但是，正如一个公司的发展，社会的发展也需要有节奏，太快或太慢，都会遇到问题。比如陈天桥的盒子就太快，马云的游戏可能太慢。
互联网公司创造了新的形式，颠覆着人们生活的每个角落。腾讯改变了短信，阿里变革了商场，今日头条颠覆了新闻纸。而作为市场主体，每家互联网公司又最为关注的还是流量、变现、上市。简而言之，每家互联网公司，都是在社会甚至历史愿景和现实利益之间寻找平衡，一旦失衡，一根稻草也能致命。
那么此次为什么是Facebook和今日头条？直接导火线，无需赘言，你懂得。我们只是想提醒，“互联网+”的广度和深度是有边界的，并且不同领域有着不同的边界。千万别试图侥幸突围，天花板就摆在那里。
互联网+零售、互联网+外卖、互联网+出行等等领域，属于人的物质生活范畴，其改变的是人们的生活方式，尽管可以间接影响到社会的发展，比如就业，但始终没有那么直接。而互联网+内容，则是更容易直接影响人的心智，进而左右人的行动，相较而言，这一领域的天花板极易触碰。
但是不同的内容也面临不同的红线。网络游戏是一种类型，从大的方面讲，其的确可以直接影响到人的心智，但这部分主要集中在技术层面的交流互动，关于游戏内容本身，影响有限。当然，色情、低俗的除外，并且这些本身也非游戏的核心竞争力；网络视频是另一种类型，相较游戏而言，其完整的故事和内含的主题思想，更容易影响到人的心智，但是从目前国内视频网站模式来看，其依然受到严格监管，首先数量有限，门槛高；其次，并未形成强大的互动能力，还处于单向传播阶段。这也是为什么游戏公司和视频网站，即使受到过风波，但最终不至于伤筋动骨的原因。
而以微博、微信和今日头条这类以内容为载体，并且加入强互动基因的模式，严格来说，天花板是最低的，它们侵蚀了太多的话语权。国内最早一批互联网企业就是新闻网站，为什么能够平稳度过？因为这种模式只是把新闻纸变成了互联网，无论是管理方式还是传播路径，都还没能逃出传统内容模式。
而“两微一头条”则大大改变了网站模式，随之而来的也是天花板早早到来。但还是有一些差异，比如微博，薛蛮子、任志强这些当年风光一时的大V就是例子，才几年的风光，微博就日薄西山。尽管之后转向娱乐，也不断受到约谈和整改。微信因其克制和模式自身，并未危及根本。公众号作为一种相对完整信息传播的载体，依然是封闭形式，无法像微博一样，形成广场效应，大大控制了信息的传播范围和精准度。
今日头条显然是走的最快的一个，不像微信依靠腾讯，微博背靠新浪，其作为独立平台，短短几年间估值数百亿美金。其UGC的内容生产方式和智能推荐的“信息找人”模式，瞬间放大了内容两侧的互动能力。并且在流量压力下，通过低俗内容，迅速聚集了大规模的三四五线用户。可想而知，在内容不受控，传播能力又极强的情况下，不受到特殊照顾都不行。
从商业角度而言，今日头条是成功的；但这个世界，不只有商业。
我们能够理解，不同于电商、游戏，只要有交易，即可实现现金流。而今日头条的内容生意，是注意力经济，需要先投入，引流，再通过广告变现。在发展早期，只能通过最便捷的方式发展。但站在整个社会的角度，这一路径迟早会遇到天花板。张一鸣肯定懂其中的道理，今日头图一直在与时间赛跑。
此次事件，意味着今日头条野蛮生长的时间窗口已经关闭了，商业上势必会受到影响，但长远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来自头条的启示
今日头条此次危机，并代表着只有互联网+内容领域正在发生变化，其它领域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们可以关注一下自去年以来的金融监管和国内互联网金融公司的变化。
这背后其实同一个逻辑，外部环境在变化，不能只顾低头走路。
我们先来看看互联网金融巨头蚂蚁金服，从阿里巴巴的财报中，我们可以看到，来自蚂蚁金服的利润分配在去年第四个季度明显降低，只有1.96亿元，在股比不变的情况下，前三个季度分别为19.95亿、19.66亿和7.89亿。尽管官方称，是因为支出增加，但不得不使我们联想到去年下半年以来的金融监管。
从互联网角度而言，蚂蚁金服的场景和用户都在增加，业绩增长才对。但从金融方面来看，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即需求增加，但供给却受到抑制。去年，蚂蚁向旗下小额贷款公司增加注册资本，目的就在于提升其贷款规模。从具体业务来看，蚂蚁现金贷的主要资金来源即ABS，而这一方式受到越来越严格的监管，原因就在于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很多平台不受注册资本等规定的限制，游走在灰色地带，因而导致违约风险。比如近期，作为一笔ABS管理人的恒泰证券，就遭遇了发行方的违约。
尽管蚂蚁最近称蚂蚁从来不是为赚钱而生，但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无法真正相信这句话。
京东金融其实也在改变策略，其已经不再自称互联网金融，而重新定位成金融科技公司，这背后不得不说有金融监管趋紧的原因。其一改自己搭建闭环的金融体系，而转向与金融机构合作。
在防止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大政策前提下，互联网+金融和互联网+内容一样，都触碰到了天花板，面临重新调整。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近期互联网公司的新闻一波比一波猛。
广度上，互联网+领域波涛汹涌；同样，深度上，互联网+的参与者也将受到影响。昨天，内涵段子被永久性关闭的新闻，甚至出现段友攻占抖音评论区的事情。
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个启示，除了平台，未来的走向也直接关系到平台上下游的参与者。在我们看来，内涵段子低俗内容当然是罪魁祸首，但是更严重的是，其已经形成一种线下的标签式群体，看看满大街的车贴和鸣笛声。
同样，商业上是成功的。但是，我们插播一条新闻。4月9日，江苏海门相关部门发布通告，有人员非法组织“抖友”活动，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未经许可的活动涉嫌触犯法律，可依法追究相应法律责任。形成如此身份认同的社群，是平台的成功；但是从法律角度看，这样的社群极易出问题。
互联网发展至今，已经进入一个新的时期。无论平台，还是周边参与者，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时刻牢记拥抱变化。单怼今日头条无意义，读懂背后的启示才是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