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中年摇滚粉丝,我遇到了很多同龄人都会遇到的问题:每年都有心爱的音乐人去世,而且每年的名单似乎都越来越长。如果几十年来你一直听他们的歌,那么每一颗巨星陨落对你都是一次痛苦打击。比如我花了好些天才消化了The Fall乐队主唱马克·E·史密斯(Mark E. Smith)的死讯;2018年1月惊闻小红莓乐队(Cranberries)主唱多洛雷丝·奥莱尔登(Dolores O'Riordan)突然离世,我太太简直支撑不住。
斯人已逝,很多创新公司试图填补他们留下的市场空白。但有些我可能实在不敢苟同。
科特·唐纳德·柯本,美国音乐家,以身为油渍摇滚乐队Nirvana的主唱、吉他手与词曲创作者著名
2017年,黑人安息日(Black Sabbath)主唱罗尼·詹姆斯·迪欧(Ronnie James Dio)的全息影像登上了欧洲的巡回演出台;最新有消息称罗伊·奥比森(Roy Orbison)也将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复活”。可我衷心希望科技企业家和有关遗产管理者能让这些明星安息。
对我这代人来说,观看现场演出是一种不可磨灭的青春回忆。即使现在,现场演出也依旧是音乐人士的最大收入来源。所以,许多摇滚明星的继承人都希望看到故人“复活”、再次开展巡演,而唱片公司为了提高唱片销量,对这个想法也颇感兴趣。
2010年那几年,业界开始了让已故明星登台表演的初步尝试,但那会儿更多是噱头,并没有实际行动。而如今技术已经成熟(纯粹主义者认为这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全息),投入商用完全可行。比如提出迪欧巡演计划的全像投影公司Eyellusion,以及筹办奥比森演出的BASE Entertainment公司,都是通过现有的片段镜头和照片创建了艺术家的计算机模型。他们拿到歌手的现场录音,将模型投影到薄膜上(“佩珀尔幻象”[Pepper's ghost]),同时配上真正的摇滚乐队或管弦乐队演奏,从而让人产生现场演出的强烈幻觉。随着建模和投影技术的进步,台上的“歌手”真的栩栩如生。
所以,在人气爆满的迪欧巡回演出结束后,观众还将迎来奥比森、弗兰克·扎帕(Frank Zappa)和玛丽亚·卡拉斯(Maria Callas)的表演。
全息巡演只是科技企业家试图摆脱死亡影响的一个例子。 2016年,硅谷的俄罗斯企业家叶夫根尼亚·查布里洛(Evgenia Kuyda)为了纪念已故好友,特地造了个机器人。她将他们之间大量的短信输入到人工智能中,所以机器人可以像朋友本人一样回话。查布里洛认为这种纪念用途的机器人前景广阔。2017年,某韩国公司开发了一款能够制造逼真3D头像的应用程序,用户可以用它和死去的亲人交谈,甚至一起玩自拍。
对于任何制造、销售人们所需产品的行为,只要是合法的,我都没有意见。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些创新让人瘆得慌(不管从单个层面还是总体层面),而且只会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将巡演技术与纪念性应用的技术结合起来,那么采访玛丽亚·卡拉斯将在技术上变得可行,我们说不定还能看到科特·柯本(Kurt Cobain)在电视节目中讨论他的自杀。
科特·唐纳德·柯本,美国音乐家,以身为油渍摇滚乐队Nirvana的主唱、吉他手与词曲创作者著名
人们甚至可以用人工智能和录音片段为马克·E·史密斯(Mark E. Smith)的全息图创作新歌——他活着不愿意炒冷饭,死后当然也不愿意。史密斯全息图可以在舞台上漫步,摆弄乐队的音箱装置,就像史密斯生前喜欢做的一样。
可我实在很难认同这种欺骗。就算遗产管理者同意,但是,当大卫·鲍伊(David Bowie)用他最后一张专辑(知道时日无多,鲍伊特地录制了这张专辑)与这个世界坚定告别后,我们真的应该让他“复活”吗?那些快意人生、放荡不羁的自杀歌手呢?所有死于药物过量的摇滚明星呢?他们不想永生,不管以何种形式。
大卫·鲍伊(David Bowie),是英国摇滚音乐家、词曲创作人、唱片制作人和演员
而且,我不认为情感联系能通过人为方式重建。我宁愿将真正发生过的、与已故好友的真实对话铭记于心,也不愿和一个模拟他讲话的机器人交谈。而且我相当怀疑,看到一个摇滚明星的“亡灵”在台上演出,还不如看他/她的演出片段,至少不会让人打心眼里觉得不自在。
或许今天的人们都应该在生前填一张问卷,在是否同意器官捐献等问题旁加上一条:是否同意以机器人和全息影像的方式“复生”?我相信很多音乐人都愿意,这样他们的粉丝就知道,他们最心爱的歌手并不是“被复活”的。其他人则可以选择和肉体一同消亡,只是这最终会影响他们的唱片收入。如果没有这个选项,音乐行业的发展会流失很多支持者,比如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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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Leonid Bershidsky 编辑:林一丹、梁桐 翻译:杨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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