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崔浩
编/李悫
“每个时代都会犒赏会学习的人”，这一直戳人心的广告语曾遍布北京各大地铁站和公交站台，激发着城市打拼者的学习热情与梦想。他们愿意相信，“学习是一种信仰”，而尚德正是赋予他们信仰的机构。
今年的3月23日，尚德机构正式登陆纽约证券交易所，每股定价11.5美元，募集金额总计1.495亿美元，成为中国第一家赴美上市的成人在线教育机构。
但上市以来，尚德机构的股价一路下跌。截至4月4日，尚德机构每股只有8.36美元，较发行价已经下跌27.14%。
这或许与尚德自身的一些痼疾有关。在招股书中，尚德承认之前存在宣传不当、学员退费难等问题。此外，尚德用于销售和营销的费用远远大于对产品研发的投入。
成立于2003年的尚德一开始做面授课程，提供面向成人的证书和学历培训。2014年6月，尚德开始向线上教育转型。
但成立至今，尚德还未曾盈利。随着学员规模的增长，尚德的净利润亏损还在扩大。在2015年至2017年，尚德的经营亏损分别达到了3.17亿元、2.59亿元和9.28亿元.
打着名校合作旗号虚假招生
3月28日，“公司深读”来到尚德位于海淀区新中关17层的办公室进行课程咨询。这间办公室除却前台和供访客休息的沙发区，其他空间被一张张白色的长桌占满，咨询人员坐在电脑后，招呼着每一个到访的学员。
尚德机构开设学历培训、证书培训以及研究生培训三类课程。其中，学历培训包括自考本科、成人高考和函授电大；证书培训指人力资源师、从业资格证、教师资格证、财务会计等；而研究生培训则是针对MBA、工程管理硕士和公共管理硕士等管理类专业的培训。
从营收结构来看，2017年，公司来自学历培训和证书培训的收入分别占总收入的比重为84.4%和15.0%。其中，学历培训的收入又主要来自自考培训。
“公司深读”以报考MBA为由，向课程顾问进行了咨询。
课程顾问先出示了一张MBA院校的名单，上面列出了北京地区所有开设MBA课程的院校，按照排名依次排列。
“反正现在MBA的排行就是清华第一，人大第二，北大第三，人大MBA的性价比比北大还好呢。”
课程顾问强调人大MBA的性价比高于北大，但在MBA院校名单上，北京大学排名位于中国人民大学之前。“公司深读”就这一现象咨询了课程顾问。
（尚德打出的人大MBA班培训广告）
“我们刚刚跟人大签署了合作，”课程顾问说，“人大的话，我们可以给你走一个提前批面试的推送，面试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人大基本是没问题的。”
“公司深读”就尚德机构与人大MBA项目合作的事宜致电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MBA项目中心招生办公室，对方表示，“人大与任何机构都没有合作”。
以重点高校名义进行招生宣传对尚德来说并不陌生。多所高校曾在官网发布声明，称从未与尚德机构进行任何合作。
2014年7月15日，北京外国语大学网络教育学院发布《关于北外网院未与北京尚德机构合作的声明》，表明“从未与北京尚德机构开展过任何形式的合作”。此外，西安交通大学、西南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华南师范大学等高校也发布过此类声明。
尚德机构因虚假招生问题被多位学员起诉。“公司深读”在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上，分别以“尚佳崇业（尚德机构的历史名称）”和“尚德在线”作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发现2015年到2018年期间，尚德机构与多名学员发生过合同纠纷。
其中，尚德机构开展的“人力资源管理师培训和代报名”业务是引发纠纷的重点。多位学员反映，尚德机构在招生时并没有审核学员的考试资格和条件，以至于代学员报名时，伪造学员信息，使其符合报名资格。
在“公司深读”查询到的一份法院判决中，一学员报了尚德机构的人力资源管理师培训，打算考人力资源一级证书，当时的培训费用为3350元。
但学员本身并不具备报考人力资源一级证书的条件。报名之前，尚德承诺可以豁免人力资源相关工作经验，帮助学员拿到考试机会。
但实际情况为尚德在代理学员报名的过程中，填报了学员持有人力资源二级证书的信息，这与其实际情况不符。
据悉，人力资源管理师考试分为四个等级，其中，人力资源一级级别等同于人力资源总监，要求参考人员连续从事本职业19年以上，或者在取得本职业二级企业人力资源管理师职业资格证书后，连续从事本职业工作4年以上。
尽管有些学员并不具备此项资格，尚德机构在招生时却没有做出声明，而是承诺只要委托尚德机构报名，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学员自己处理。最终法院判决尚德退还学员缴纳的学费。
与尚德捆绑的百度钱包
当各大培训机构都打出“不满意全额退款”的招牌时，尚德机构却不为所动。
“24小时内可以全部退，过了24小时，学习注册费是不予退还的。”在“公司深读”的询问下，尚德机构的课程顾问介绍了退费规则。
这里的学习注册费指的是学员在线下做咨询的费用，在退款中的比重高达25%。拿MBA课程来说，总价3.26万元的课程，如果自学员缴费成功算起，24小时候学员没有上过任何课程，便要扣除25%，即8150元。
如果是7日之内发生的退费，除扣掉学习注册费以外，还要扣除上过课的课时费。此外，7天之后不再接受退款。
“公司深读”注意到，尚德的课程一般安排在每周一、周三、周五晚上的7:30到9:30，周六日几乎不开课。
以尚德开展的教师资格证考试培训课程为例。教师资格证考试培训课程共分为四个部分，分别是普通话、教育学、心理学和试讲。针对不同考试内容，尚德机构的培训课程被分成16个部分，前三部分分别是开学典礼、普通话精讲和知识与能力模拟练习。教育学和心理学的内容则安排在后面。
以课程设置看，第一周的三次课程并不能涉及教师资格培训的四项内容。如果学员对后期的教育学和心理学的课程存在不满而申请退费，由于过了7天的期限，学费将不予退还。这使学员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
即使学员在尚德规定的期限内申请退款，尚德的退款并非当天退，而是要等两个月以后。
“财务月嘛。”当“公司深读”就这一问题询问课程顾问时，对方用财务月作出解释，此后便不再对此多谈。
延迟的退费让不少学员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这与百度钱包提供的分期贷款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尚德机构的学费跟一张贷款协议钉在一起的，这张贷款协议的提供方是百度旗下的百度钱包。
百度钱包跟尚德机构合作，为尚德机构的学员提供12期免息贷款，最高贷款金额为2万元。在咨询现场，课程顾问向“公司深读”展示了多份用百度钱包贷款的学员协议，表示几乎每个学员都用百度钱包进行了贷款。
但是，当发生退费行为时，百度钱包对于学员来说，则不再是划算与便利，而是实实在在的负担与风险。
在知乎有关“尚德”的话题讨论中，退费难成为在尚德有过学习经历的网友讨论最多的话题之一。
一名学员发文表示，在其向尚德机构申请退款后，尚德一直拖延退款，并未给出明确的退款时间。一方面担心无法成功退款，一方面要继续还百度钱包的贷款，这让想要退款的学员进退维谷。
（尚德的培训协议，对学员退费有严格要求）
“如果不还百度钱包，我的信用就会下降。”这位学员抱怨道。但是如果继续还款，倘若无法从尚德成功退款，这位学员就相当于交了近两倍的学费。
除却退费问题，尚德给学员多次打电话也让不少学员不满。“公司深读”在咨询的前一天便收到尚德打来的三个电话。咨询当天，“公司深读”以影响工作和休息为由，希望尚德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不可能，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课程顾问如是说。
在尚德机构提交的上市申请资料中，曾明确了公司在销售、退费争议上的风险：“我们曾因为退费争议、行政处罚以及在销售活动中出现不恰当的、误导性陈述，引起负面舆论。”
成立至今未盈利，销售费用占八成
成立于2003年的尚德机构主要为18-40岁之间的城市用户提供证书培训、学历培训等职业教育在线课程。
2014年6月，尚德机构放弃了已经做了11年的传统线下业务，将线下面授课程全部转移到线上，通过直播方式给学员上课。
据艾瑞的调查数据显示，截止到2017年12月31日，中国大约有6.06亿18岁及以上的成年人没有获得学士学位。2017年9月，艾瑞对7498位没有本科学历的成年人做了一项调查，结果显示，28%的人渴望进一步深造，以获取更高学位。
艾瑞的数据还显示，中国在线高等教育及职业教育市场规模，预计将从2017年的336亿元增长至2022年的1301亿元，复合增长率为31.1%。同时，中国在线STE培训市场规模将从近45亿元增长至2022年的447亿元，复合增长率高达58.3%。
转型在线成人教育的尚德在近几年也获得规模的快速发展。据尚德提交的招股书显示，2015年尚德新增学员17.92万人，2016年为18.87万人，2017年这一数字增长到38.79万人，翻了一倍。
尚德从每位学员身上获得的收入也在增加，2016年每位学员能够为尚德带来4693元毛收入，2017年增加到6005元。
（招股书显示尚德近三年累计亏损15亿元）
学员数量、人均毛收入均在增加，带动了尚德营业收入的上涨，但却未给尚德带来盈利。2017年，尚德营收9.7亿元，较2016年同期增长131.5%，但营业亏损金额达到9.28亿元，远高于2016年同期的2.59亿元。
营销开支侵占了尚德的利润。2015年到2017年，尚德机构用于销售和营销的费用从3.33亿元增加到13.52亿元， 2017年的销售、营销费用占总支出的78.2%，甚至超过其全年9.7亿元营收。
与此形成对照的则是产品研发费用，三年期间这一费用分别是519万、1393万以及3286万，2017年仅占销售和营销费用的2.4%。
营销人员也是尚德的主要员工构成。招股书显示，截至2017年12月31日，尚德机构共有9146名员工，其中，老师人数仅为209人，助教人数600人。其中占比最大的是销售及市场人员，共有5190人，占到总员工数量的57%。
谈到未来尚德的规模，其CEO欧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尚德要花5、6年时间做到300亿规模，“300亿影响了大约300万人。现在一年是40多万人。”
但尚德机构在未来仍然不敢保证盈利。尚德招股书表明，尚德仍将继续加大品牌宣传力度，用于销售和营销的费用会持续增加。同时，尚德还将拓展自己的线上销售渠道，未来将向移动端用户发力，加大在移动设备上的广告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