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时任哈佛大学捐赠基金负责人简·门德洛(Jane Mendillo)在巴西待了一周，她乘坐一架涡轮螺旋桨飞机考察该校在当地投资的森林和农田，当时哈佛的这类自然资源投资正日益扩大。也正是这一年，哈佛相中了巴西偏远而贫穷的东北部，开始对那里的农业进行投资，这堪称它在海外最大胆的一次冒险。当地工人们生产番茄酱、糖和乙醇，利用农作物获得生物能源。理论上，这种投资的利润可能会超过传统股票和债券，并使哈佛这家全球资金最雄厚的大学领先同行。
简·门德洛(Jane Mendillo)
然而，哈佛的巴西农场押注输了个彻底。知情人士（因无权讨论要求匿名）透露，哈佛为这个项目至少投资了1.5亿美元，如今正在抽身。这次冒险失败也让哈佛现任捐赠基金负责人N.P.纳维卡(N.P.Narvekar)下了决定：将该校2017年全球自然资源投资组合减记11亿美元，至29亿美元。管理着371亿美元捐赠基金的哈佛大学表示，这些投资一度带来可观回报，但现在面临“重大挑战”。哈佛现任和前任管理人士均不予置评。
华盛顿大学(University of Washington)金融学教授托马斯·吉尔伯特(Thomas Gilbert)表示，哈佛大学在过去十年犯了许多错误，但这些错误几乎都能归结为一个错误判断，那就是相信它的顶级资金管理人（这些管理人在2010年到2014年间共获得2.42亿美元酬劳）比其他人聪明，能从容应对其他捐赠基金都避之不及的风险。“这帮管理人变得我行我素，”吉尔伯特说。“当你管理的是捐赠基金时，那情况就很可怕了。”
过去十年，哈佛大学的平均年收益率为4.4%，为同类中最低。其表现甚至赶不上市场追踪指数基金这一最简单的策略：这类基金持有60%的股票和40%的债券，平均年收益率6.4%。哈佛的一些错误有详细记载可查：面对2008年金融危机后的重大损失，门德洛大幅折价出售哈佛捐赠基金持有的私募股权，而后才慢慢恢复元气。她的继任者斯蒂芬·布莱斯(Stephen Blyth)试着扩大捐赠基金的内部交易员团队，没料到投资组合竟亏损数千万美元，最后只得作罢。布莱斯于2016年卸任。
过去十年内美国一些高校投资的平均年收益率
但是，不管哪个押注，可能都不像自然资源投资这样带给哈佛巨大冲击。哈佛投资了加州中部的葡萄园，中美洲柚木森林，澳大利亚的棉花农场，乌拉圭的桉树种植园以及罗马尼亚的林地。哈佛一直在重新评估和出售其中一些项目，比如2017年将一部分乌拉圭种植园出售给了利宝相互保险公司(Liberty Mutual)。“自然资源投资组合本该是皇冠上的明珠。”专注于可持续资本主义的非营利组织Croatan Institute的总裁约书亚·汉弗莱斯(JoshuaHumphr eys)说：“但这种投资向来风险很大，所以是有利有弊。”
当然，这类投资也并非总是失败。20世纪90年代，门德洛在时任捐赠基金负责人杰克·梅尔(JackMeyer)手下工作，当时她率先投资美国林地，获得可观利润。2003年，哈佛买卖新西兰林地也获得了巨大收益。门德洛在结束韦尔斯利学院(WellesleyCollege)捐赠基金的管理工作后回到哈佛，她想再次尝试这个策略。她觉得美国木材太贵了。2012年门德洛接受彭博(Bloomberg)采访时说，哈佛可以借助林业博士和其他敏锐人士的思考，在新兴市场中寻找机会，充分利用市场对全球稀缺资源不断增长的需求。门德洛认为这些都是要持续几十年的长期投资，当时董事会也认可这一点。“自然资源是我们最喜欢的领域，”她在2012年7月的一次投资者会议上表示。当时巴西经济蓬勃发展，政府正投入巨资，开发地势崎岖、半干旱气候的贫困东北部地区。据税务文件和熟悉此事的人士透露，哈佛大学与巴西私募股权公司Gordian BioEnergy合作成立了一家名为Terracal Alimentos e Bioenergia的公司。
Terracal Alimentos e Bioenergia公司举行的关于环境问题的公开听证会
Terracal计划为农业综合项目投资50亿以上巴西雷亚尔（约合15亿美元）。首个开发项目将使用现代灌溉技术，对巴纳伊巴河(Parnaiba River)边的偏远小镇瓜达卢皮(Guadalupe)周围数千英亩土地进行改造。然而，当门德洛2014年卸任首席执行官时，巴西经济逐渐放缓，政府腐败丑闻愈演愈烈，哈佛和其他外国投资者都深感不安。
不过也有一些人享受到了这项策略带来的好处，那就是哈佛的基金经理。税务记录显示，负责自然资源投资的阿尔瓦罗·阿吉雷(Alvaro Aguirre)四年赚了2500万美元。他的老板安德鲁·维尔特希尔(Andrew Wiltshire)五年赚了3800万美元。两人都离开了哈佛大学。门德洛一年的收入就高达1380万美元。
纳维卡2016年上任，他决定将哈佛的大部分投资交给外部经理打理。在考虑对自然资源投资作进一步减计时，他表示，如果这些投资现在的价值很高，那他可能会继续持有一些。最近，1969届的一些校友对纳维卡提了个建议：还是投资指数基金好了。
撰文：Michael McDonald、Tatiana Freitas 编辑：马杰、齐宇琨 翻译：杨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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