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
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此次报告对能源经济体系做了一个全面的介绍，对我非常有启发，我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谈谈我的看法：
首先，简要谈一下我对报告的看法。中国的经济体制长期以来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逐步转型的，能源生态领域是计划经济领域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在转型过程中，能源常常是短缺的，在短缺的经济环境下，核心问题是生产。现在的经济学理论关注资源的稀缺性，核心是要由市场来进行配置，供需决定价格，这是基本的命题。然而，在过去资源短缺的环境下，很难讨论这些问题，这也导致过去对能源经济的研究更多关注的还是生产本身。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特别是能源供应的提升，今后面临的能源经济问题更多需要依靠市场，以及从更宽广的经济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我认为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成立能源经济系，从事相关研究是非常具有前瞻性的，短短几年时间取得这么好的成果。能源领域的报告大多是从各自部门进行分类探讨，包括煤炭、电力、油气以及新能源等，而综合性报告主要是政策性或形式性的报告，缺乏从经济学的视角来分析整体的能源格局。因此，这份报告最大的价值是，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进入到了新时代，我们应当如何构建新时代下清洁安全低碳高效的能源体系？从根本上说能源问题是经济问题，所以有必要从能源经济的视角进行全面而深入的系统分析。
其次，从三方面谈一下我的体会。第一，从历史视角来看，中国正处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时代背景中。自17世纪以来的三次工业革命，每一次工业革命背后都有科学技术的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由蒸汽机替代了传统的手工业，背后逻辑是能源的替代，尤其是煤炭资源在当时起到关键性作用；第二次工业革命是电气化时代，一系列的发明例如电、内燃机等，背后逻辑也是能源的革命，此时石油成为新能源，比煤炭更经济和高效；第三次工业革命称之为信息化时代，知识经济快速发展的背后看似没有发生真正的能源革命，但是由于英国伦敦出现了严重的雾霾事件，以及德国、法国、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出现的一系列环境问题，迫使人类开始考虑化石能源过度使用带来的生态灾难。因此，各国提倡大幅度降低高碳能源的使用，从而进入“石油+天然气”时代。工业发达国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完成了能源中碳甚至低碳的转型，而中国由于资源禀赋因素仍处在煤炭时代，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我国煤炭使用量降低到60.2%，石油占比18%左右，天然气为7.4%，虽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仍然比发达国家落后了一个时代。前三次工业革命给我们的启示是，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如何能够在加速转型的过程中实现大的飞跃？第四次工业革命叫“智能化”时代，要求能源更加清洁、低碳，以适应时代的发展。在2000年左右，中国煤炭量只有13亿吨，经过短短十年飙升到40亿吨。因此，中国的能源不仅是结构的问题，还有根本上的总量问题。
第二，新时代下中国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能源体系如何构建？三大攻坚战中的污染防治就是生态环境问题，十九大报告中明确表示要从三个方面同时发力：工业结构、能源结构和交通运输结构。环境问题归根到底是工业运作方式的问题，发达国家在发展过程中都经历过这些问题。所以，我国未来要调整能源结构，总体思想是减煤、稳油、增气、发展新能源。从资源禀赋来看，我国未来一段时间主要还是依赖煤炭资源，因此煤炭的清洁利用是一个重大问题。数字在一定意义上反映了国家的后工业化的程度，欧洲天然气需求已经达峰，美国石油需求已经达峰，中国煤炭需求已经达峰，而我国能源主要集中在工业领域，推测2025年工业用能可能达峰。因此，在2035年可能实现能源总量消费的达峰，新增的清洁能源要完全满足新增的能源总量，2035年以后非化石能源新能源逐步发展成为一个主体能源。对于未来能源体系的建设，我概括为七个词：安全、绿色、市场、创新、监管、普惠、合作。如何保证安全是首要问题，随着原油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越来越高，风险敞口也越来越高。油的市场机制比较成熟，相对来讲，风险可控的程度较高，而天然气需要管道运输或者海上LNG，运输主要来源是中亚，但是中亚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出现了生产设施大修的问题，导致了短时间的供应紧张，说明天然气面临的压力比石油更大。去年，国务院正式发布了《关于深化石油天然气体制改革的若干意见》，改革过程需要兼容并蓄，通过深化国有企业的改革，让骨干的油电企业有活力，通过价格改革增强竞争力。油和天然气是不一样的，油有比较成熟的供应能力和生产能力，市场承受能力比较成熟。
第三，有关天然气的问题。去年发改委出台的《加快推进天然气利用的意见》提出要把天然气变成主体能源之一，天然气在全球的平均使用量占比为24%，中国只有7.4%，“十三五”规划表示未来要提高到10%，现在来看是有难度的。我总结了供给侧打造5A级天然气产业链：可获得（Availability）、运得到（Accessibility）、用得稳（Assurance）、买得起（Affordability）、有责任（Accountability）。我们必须要加快改革，天然气价格不像油的价格，油价国际商上有几大基本油价，但是它是由市场形成的，大家认可它作为一个贸易结算的基准。市场在发生变化，我们要努力创造条件，亚洲天然气价格主要和原油挂钩，中国去年超过韩国成为LNG的进口国，2017年-2035年能源全球复合增长率是1%，天然气复合增长率是2%，也要加快推出原油期货，上海要加快推进LNG合约。这里有两个问题亟待解决：一是解决调峰能力，要有库存。中国目前和发达国家相比，按照国际天然气联盟的经验，当一个国家的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超过30%时，调峰能力比例要达到12%-15%，因此这方面需要加快改革步伐。二是价格问题，这点报告中已经阐述得非常详细。如果能够解决上述两个问题，天然气在未来的能源转型中一定可以发挥出积极的替代作用。
（本文系王震3月25日上午在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宏观经济论坛2018年第一季度报告会”上的即席发言，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