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研究员 范建军 工业部门相关数据、固定资产投资领域、全国居民可支配收入、进出口相关数据的增速都超出预期。 上半年的经济运行数据归纳起来大致有四个亮点：一是工业部门的相关数据超出预期。首先是6月份工业增加值增速由4、5月份的6.5%跃升至7.6%，说明工业增加值增速已基本脱离6%左右的筑底区域，开始呈现稳步向上的良好态势；其次是6月的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再度攀升至51.7%的较高位置，已连续11个月处于50%的荣枯线之上；第三，1-5月工业企业利润累计增速达到22.7%的较高水平。虽然该指标自年初以来一直处于小幅下滑状态，但20%以上的增速水平只有追溯到经济高涨的2011年才出现过。 二是固定资产投资领域也不乏亮点。上半年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8.6%，虽然与一季度相比有所回落，但其中的两项“压仓”指标：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和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均保持着稳步向上的良好态势。受房地产调控和地方政府债发行增速下降的影响，年初以来房地产投资增速和基础设施投资增速一直处于下滑状态，下半年随着房地产市场供需矛盾的突出以及地方债发行的加速，相信这两项投资指标将会得到改善。 三是全国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超出预期，从而带动国内消费稳定增长。今年上半年全国居民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7.3%，高出经济增速0.4个百分点，这一方面说明国内就业在今年上半年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升温态势，更为重要的是，它保证了消费需求的稳定增长。受汽车补贴政策变动和房地产调控政策影响，年初普遍预计今年汽车消费和房地产相关消费将处于下降趋势，从而会影响今年消费的整体增长。但1-6月的数据显示，消费总体呈前低后高的稳定增长态势：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累计增速由年初的9.5%稳步上升至6月的10.4%。6月当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月增速在价格小幅走低的情况下，仍创出了月同比增长11%的近18个月新高。 四是进出口增速超出预期。今年上半年，进出口总额按美元计同比增长13.0%，其中，出口增长8.5%，进口增长18.9%，而且依然保持较好的增长态势，这超出大多数人的预期。在此之前，我国进出口总额已连续两年出现负增长。出口增长超预期，说明当前世界经济复苏态势良好；进口增长超预期，说明国内经济明显转暖；进口增速超过出口增速，说明国内经济复苏程度要好于世界经济复苏程度。 当然，在看到经济运行数据诸多亮点的同时，也不应忽视当前经济仍存在不少问题和面临诸多挑战，这突出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下半年物价可能会面临下行压力，通缩风险并未完全解除。今年6月，CPI同比增长1.5%，其中“翘尾因素”1.16%，新涨价因素只有0.34%，6月为今年CPI“翘尾因素”的最高月份，今后数月，随着“翘尾因素”的逐月走低，CPI存在逐月下行的压力，年内很可能再次回到1%以下。PPI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截至6月，PPI已连续3个月环比负增长，考虑到“翘尾因素”将逐月减弱，预计今后数月，PPI月同比也将逐月走低，年内很可能下探至3%之下，而在此之前，PPI已经连跌5年。因此，依当前的物价走势看，通缩风险并未完全解除。 第二，当前工业部门的产能利用率仍处低位。我们知道，判断一个经济体名义总需求或者说货币供应量是否过量的最好指标就是产能利用率。在正常情况下，产能利用率应保持在80%～85%之间，过高会引发通货膨胀，过低将会导致通货紧缩。根据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披露的数据：调查显示，当前有75.4%的工业小微企业的设备利用率要高于或者处于正常水平，而且已连续6个季度提高。但在笔者看来，该数据并不乐观，毕竟目前仍有24.6%的小微企业设备利用率低于正常水平。 第三，工业企业利润增速存在冲高回落的风险，进而可能导致制造业投资和民间投资增速再次调头向下。数据显示，1-5月，工业企业利润同比增长22.7%，但也应看到，该增速指标是在基数较低的情况下实现的，而且已连续3个月出现下滑，如果这种下滑态势得不到扭转，那么，推动制造业和民间投资增速上升的力量必将逐渐减弱，从而使刚刚看到复苏苗头的制造业投资和民间投资再次调头向下。 第四，房地产市场供需矛盾日益突出。6月发布的房地产数据显示，1-6月商品房销售面积累计同比增长16.1%，房地产销售面积增速在经历了4月和5月的连续回落之后再度转头向上；与此同时，商品房待售面积增速却已出现连续7个月同比下降，且下降幅度在逐月扩大；其中住宅待售面积已经连续10个月同比减少，6月份的同比减少幅度为19.3%。由此可以看出，目前房地产市场的供需矛盾已变得异常突出。管理层一方面应采取“限购”、提高首付比例等措施抑制房地产需求尤其是投资、投机性需求的过快增长，另一方面，也应通过增加土地供应，改善房地产企业融资环境，加快房地产投资等措施，积极增加商品房供给，这一方面可有效抑制房价过快上涨，另一方面，也非常有利于助力实体经济企稳回升。 第五，目前央行银根仍在持续收紧，“真货币”（现金+活期存款）增速也在持续走低，这可能会对名义总需求的良性增长和刚刚企稳向好的经济增长势头产生影响。我们知道，推动此轮经济企稳向好的最主要原因是需求端名义总需求的明显改善——国内“真货币”（现金+活期存款）供应量增速由2015年4月的最低2.7%逐步回升至2016年6月的最高22.1%，在此过程中，债券的大量发行（促使定期存款“活期化”）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其间推动名义总需求改善的另两项指标——信贷增速和外汇占款增速均震荡向下）。但是，由于银根（国内银行间债券质押式回购月加权平均利率——国内实质上的基准利率）持续收紧，债券发行自2016年3月触顶回落，“现金+活期存款”增速也自2016年6月开始触顶回落，至2017年6月已降至14.0%的较低水平，且仍有继续向下的趋势。目前，抑制国内债券发行增速回升和信贷增长的主要因素仍是央行不断收紧的货币政策：国内银行间债券质押式回购月加权平均利率（国内实质上的基准利率）已由2015年的最低1.30%逐渐攀升至2017年6月的3.03%，而且仍有继续向上攀升的趋势。